余光瞟向自己的右手,佐里祈求道:“千万别像我想的那样。”
满眼都是他的女孩落落大方地望着,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膝盖上,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出租车上,凌子没法过问发生了什么,当她注意到佐里在医院里瞒着所有人时便明白了事情的隐蔽性。
下了出租车,佐里不忘说了声“谢谢”就拉着凌子往自家方向跑。
黑色的天幕倒映着火光,凌子惊吓地捂住了嘴:“怎么会?!”
站在火海之前,只能说来的还很及时,一层的火势还不算太大,可二层已是无可挽救。佐里立刻打起纯优的电话,环看四周,小心谨慎:“接电话,接电话。”
“我来打119!”凌子眼疾手快地正要拨号却被佐里拦了下来,凌子停止了手上的活动,迟疑地问:“不可以吗?”
佐里坚定地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可以,等我把安藤带出来,你再拨打火警明白了吗。”
“什么!纯优在里面?!”凌子不敢想象地后退了几步,说什么也要跑进去。
佐里一把拉住凌子,严肃认真地说:“我现在来不及解释原因,我会把她平安救出来。”
“你刚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回来,我怎么放心!”
“我也不可能让你去冒险!相信我,在外面等我。帮我看好四周,如果发现有陌生人,立即发信息给我。”话音刚落,佐里撒开了凌子的手一鼓作气冲进火海。
看着火势还未蔓延到佐里的家和另一边的邻居,凌子渐渐放下了被撒开的手,不断观察周围环境,在心里默默祈祷:“神明大人,求您,保佑他们不要出事。”
刚踏进安藤夫妇家中,温度急剧上升,热感突袭,佐里左顾右盼地喊着:“安藤!安藤!”换来的,除了着火的声音,地板裂开的声音,再没了其他回应。
火势是从二层蔓延下来的,为了毁尸灭迹,安藤夫妇肯定是在二层出事的,那纯优也一定是在二层。佐里想着从楼梯跑上了二层,浓烟呛的他咳嗽不止,不得不压低身子捂住嘴。
一不小心吸入一口烟雾,佐里差点没喘过气,踉踉跄跄地看见了正对楼梯口的书房内躺在地上的安藤夫妇。眼见书房周围尤其门口的火势太大,混乱中,佐里根本没办法硬闯进去,紧急下,不得不耗费时间跑去卫生间用淋浴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全部浇湿。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忽如其来的冷水浇灌全身,冰冰凉凉,体质还没完全恢复的佐里有些受不了地撑着洗脸台缓了几口气,水滴滑过脸颊,滴在了地上。
回头看了眼快要控制不住的火势,佐里颤颤巍巍地顶着火烧冲进了书房。迎面袭来的滚烫,佐里也不在乎了,望着眼前安藤夫妇胸口处的枪伤,由心而燃的愧疚感。仍旧不死心地用手指背部感受脖颈的脉动,终还是缩回了手指。
“咳咳!安藤!安藤!”
墙角,纯优无声无息侧倒在地上,灰蒙蒙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毫无血色的唇,干裂起皮。意识犹如漆黑的夜里的一潭死水,停滞得不起半点波澜,不论佐里怎么叫唤,纯优完全没有反应。
扶着纯优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周身温度持续升高,脸上的水早已不知是汗水还是凉水。再不出去恐怕是来不及了!佐里自想着,左手搁在纯优的肩膀下用力抬起,右手却很不给力地僵硬着。
“拜托了,就用这一次。”每一根神经都在用力,费尽心思地自我控制下,毫无生机的右手在持之以恒的挪动下终于勉勉强强搁在了纯优弯曲的膝盖下。避开火势,抱着纯优离开了书房,回头再看一眼,愧疚离去。
“喀嚓~喀嚓~”一步一步踏在楼梯阶层上,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木板断裂的声音,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会坍塌。
客厅吊顶松动,一旦掉落,后果不堪设想。佐里没有停下,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舒了口气,赌一次,直截了当地冲出去。
吊顶坍塌,随着湮没一切的火光一起,无能为力下,点地起跳。
凌子的双眸中,望见了佐里的生死一跃,身后是火海,身前是希望。坍塌的吊顶几乎与佐里一跃而起扑身的身影重叠,只是一秒之间而已:“佐里!”凌子担心地喊出了声。
“嘭!”
跃出火海的佐里看见身下的凹凸不平雕有花纹的地砖,迅速抱紧纯优,翻身背部朝地,紧紧地把纯优护在怀里,然而自己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嘶,啊,痛死我了。”佐里不禁感慨道。
凌子一边报警一边跪在地上扶起摔在佐里身上的纯优:“没事吧佐里!”
反手捶了捶背,艰难地爬起来:“问题不大,估计是要淤青一大块了。”
巨大的声音引起了周边邻居的关注,只见几户人家亮了灯,佐里顿感不妙,拍了拍凌子:“快,把安藤带进屋。”
“哈啊?不是应该去医院吗?”
“我一会儿跟你解释,把电话给我,你先把她带进屋。”佐里催促道。
“好。”
打完电话,佐里慢悠悠走出安藤家的院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地跌坐在地上等待消防。
“佐里!你怎么在这?方才不还在医院的吗?”藤峰里奈披着毯子匆匆忙忙赶了出来:“天哪,都烧成这个样子了,半夜凌晨的,要不是听见坍塌的声音,我都没有发觉。森本夫妇呢!”
“死了。”佐里自责地说道。
“这么严重的火灾,太恐怖了。”邻居打开了窗户,议论纷纷。
“阿姨,这件事情,尤其是关于森本夫妇不要再提了,就当是保护另外一个人了。”
十分钟不到,消防车便准确到达地点,眼见消防员努力扑灭了大火,佐里这才放心回家,拖着疲惫的身子。
伊藤佐里家,纯优的卧室。
凌子贴心地用湿毛巾为纯优的脸擦拭干净:“如果不去医院,纯优会不会有事啊?”
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动静,虽说佐里是瘫在椅子上的:“在那个组织的眼中,安藤的父母应该在十年前就是死亡状态,安藤跟我说过,炸死她父母的那颗炸弹是组织做的。再结合安藤先生曾经是组织里的一员,那也就说明组织是因为某一件事不得不铲除他们。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背叛了组织,要么掌握了组织的核心秘密,触犯了组织不能触碰的东西。我更倾向于后者,当时他们已经有了安藤纯优这个女儿,我想安藤先生是不可能以身犯险叛逃出组织给自己的女儿带来危险。”
看着昏迷不醒的纯优,继续解释道:“如果我推理正确,一旦让组织知道安藤也发觉自己的父母还存活着,那么安藤也将陷入险境。这也是组织之前让安藤侦查森本夫妇的原因。”
凌子恍然大悟:“是为试探?”
“不错。而且既然已经把安藤夫妇枪杀了,还要兜圈子一把火烧了房子,我推测组织是想烧焦安藤夫妇的尸体,好让警方判别不出死者身份。如果在人群中我把安藤平安救出来,万一人群中有组织成员的话,那安藤知道自己父母还活着的事实就会曝光。”
“纯优为什么这么悲惨,好不容易与父母团聚,可还没过多久,父母便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又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来的更惨呢?”凌子叹息着低下了头:“可纯优昏迷着也是很危险的,这很明显是一氧化碳中毒了,肯定是要及时去医院的。”
“我当然知道,组织里的人不是笨蛋,这里发生火灾,下一秒安藤就一氧化碳中毒送进医院,实在太巧。只能等这里的人都散去,我们在把安藤送进医院,到时就说是家里煤气泄露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你已经帮安藤换好了新的衣服,脸上也显现不出在大火中待过的痕迹,我想应该会没事的。”
窗外的人群逐渐散去,可由于消防员在房屋中搜寻到尸体,警方又很快赶到了现场。佐里头疼似的撑着头,他没有想到事情会预演到这个样子,更没有想到组织会这么快动手,却碰巧又是今晚。
“哦对了,我爸爸打电话过来说,旗木警官赶过去的时候犯人石仓良一已经中毒身亡。”凌子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看来三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我们赢了。那从犯呢?”
“得知自己哥哥死了,自首了。”
“我去倒杯白开水,试着能不能喂进去缓解缓解。”说着佐里刚要起身。
“唔~”一声轻哼,凌子守在床边困倦的突然醒了神:“纯优?”
微微动了的睫毛,跟着又没了动静,迷离的眼神缓缓张开,视线回落到现实,朦胧中,有力无力似的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灯光,是黑暗过后:“死了吗?”浅浅地呼吸着。
“这是你的卧室,纯优。”凌子轻声细语道。
“我不是在,我,我爸爸妈妈。”幻想终归化为泡影,纯优发觉自己还活着,悲剧的是,她又是一个人了。
凌子解释道:“是佐里冲进去把你救回来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危险,就差一点。吊顶塌陷,是佐里及时护住了你。”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一个举动会给你们带了这么大的危险,是我自己太懦弱了。”听起来似乎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佐里包容地轻轻一笑:“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至少,你的身后还有我和凌子,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再说了,你从来没有懦弱过,你一直都很坚强。”
“完全同意!我把纯优当做最好的闺蜜呢,纯优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
强忍着眩晕感双手撑起了身子靠在枕头上:“谢谢你们。”
“关于你父母的死,我想说声抱歉。”
纯优不自觉看向佐里,又微蜷双腿,摇摇头:“这是我跟Joe之间的仇恨。”
“方才我细细想了想,一个人的指纹,DNA都是不会随意改变的,想要用一把火烧了一切来掩盖安藤夫妇的真实身份,是有一定风险存在的。然而你跟我说过,组织做事几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再结合安藤夫妇活着的情报是谁递交的,我不得不怀疑警方当中有组织卧底。如若真是这样,那想掩盖安藤夫妇的真实身份就是轻而易举了。即使可以入侵警方系统,但是尸体是实实在在而更改不了的。”佐里稳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安藤,警方当中的卧底你知道是谁吗?”
纯优被动地表示不知道:“组织里的成员,我并非全部认识或者甚至见都没见过。只有当组织需要我们认识时,才会进行交接。我的权限,还伸不到卧底那里。”
“或许,这是我们向前推进一步的突破口。”佐里毅然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