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剧场内也不安定,有美岛宽子父母的哭喊声,他们本因工作忙没能来看自己女儿的演出,可谁曾想,出门的那一面是最后一面。老师同学警察无不上前安抚,可丝毫没有效用。
惨烈之状,凶手躲在暗处欣赏,一抹冷笑似在诉说,这才是公平吧。
临时审讯室,第三嫌疑人:谷本孝形老师。
“谷本老师,可以麻烦您讲一讲,您在美岛宽子同学的候场室做些什么吗?”佐里问着。
“我作为宽子的指导老师,赛前去加油鼓励是件很正常的事。”谷本沉重郁闷地面对审讯,说不出太多话来。
“请详细说说。”
“我,我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桐岛同学正坐在休息椅聆听宽子弹琴,看到我来了,桐岛同学起身与我打招呼,见宽子一曲弹完,桐岛同学便说自己不再打扰,出去了。我不过照常关心几句,‘宽子你弹得不错,没必要紧张,即使第一次上台演出,也会让观众为之惊叹的,这是你大放异彩的时候,你上台的那一刻,就是整个剧场的中心。’随后,我又让她在上场前好好休息,适当喝水。鼓励完我就走了,因为我的学生不只宽子一个人,我还要去关照后面的学生。”
佐里顺口一提:“没做其他事情吗?”
“我发誓,没有,我甚至没碰什么东西。”
一阵敲门声,坂井警官探出脑袋:“不好意思打断各位。”
井一抬起头询问:“是找到了吗?”
“我们搜遍整个剧场,未能找到黛粉芋的残留液以及装有黛粉芋的瓶子之类,不过好在找到美岛宽子的中毒原因。”说着,她端出宽子的水杯,表示:“经测定,这杯水有一定量的黛粉芋汁液,宽子正是喝了这杯水才会中毒。”
“喝水?”佐里情不自禁再次以怀疑的目光望向谷本老师:“老师,您刚说,要美岛宽子同学适当喝水?这莫非是您的心理暗示?”
这下是慌神了,谷本孝形连连摆手身体后仰,辩解都结巴起来:“不是我啊,我就随口一说,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啊。别冤枉我,我都没有碰过她的水杯又怎么下毒!”
“可是您又有什么证据表明您没有碰过那杯水呢?我知道,在之前一起杀人事件中,您是有绝对不在场证明的,但如果凶手果真是您,我一定有办法推翻。”
第四位嫌疑人:矢泽爱。
佐里无奈一笑:“矢泽同学,你又为什么会去找美岛宽子。”
矢泽爱一脸无辜地趴在桌上,气呼呼道:“又不是我想去找她的,还不是前一天在学校的时候宽子找到我,说是要给我一样东西,很重要,约好今日赛前给我,就是这样。”
“所以她把东西给你了吗?”
“嗯,我也没想到,竟会是雪希去年送给她的御守,保佑她今后参赛能够顺利拿奖。”随后,矢泽爱从口袋里拿出蓝色精致的御守摆在桌上。
“她还有补充说明什么吗?”
“宽子说抱歉,说自己是个懦弱的人,这个御守交给我就相当于是还给亡去的雪希,想对她说句对不起。”
佐里顶着鼻梁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雪希真心赠与御守,却换回没良心的陷害。
“还有其他的话吗?”
“再没了,我只是道声‘谢谢’便带上门离开。”
“你与美岛宽子交流期间,有没有见她喝水?”同时,佐里亮出方才坂井警官递交的玻璃杯。
矢泽爱为难地回忆,眼睛忽地一亮:“有的,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宽子在喝水,用的就是这个玻璃杯。”
审讯结束的一刻,佐里不自觉伸长脖子端详回忆四位嫌疑人的供词,思绪凝聚深沉的眼神里洋溢着不安与忧愁。
“谢谢你,可以先行离开了。”佐里浅浅留下一句话,回首便问道:“警部,坂井警官有没有说明具体是在哪里找到这玻璃杯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好,你跟我过来。”
一路跟随井一走进美岛宽子的候选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右手边的黑色钢琴,以及左手边的休息区,一张不是太大的桌子,一张椅子,以及靠边的沙发。
井一指关节敲敲休息区的桌面:“是在这里。”
“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在此处投毒,且美岛宽子不知情。尤其重要的一点,实质上凶手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万一上台前美岛宽子没有喝杯中水,那就完成不了此次凶杀案。”
再次回想四人的审讯内容,佐里出神地回望整个候选室格局,倏忽间,他想到美岛宽子在舞台上的频繁失误。心跳减缓,愈加地觉得整个案件的不对劲,冷凝着脸,意识到事情的恐怖。
有那么一个人,穿梭在案件之间,却无人注意,无人怀疑。
“真雾,真雾!”佐里仓促地探过门边,呼喊着真雾的名字。此时的真雾正与纯优凌子在走廊交谈,听到动静应声道:“欸,来了!”
佐里手忙脚乱地瞎比划着:“我不记得美岛宽子是如何谈错音的了,你有绝对音感,应该还记得住吧?”
“嗯嗯,先是两次把Do弹成Re,中间漏掉一个音,紧接着将Fa弹成So。”真雾眼见佐里的着急简要概括说明。
“或许,在她发觉自己中毒无可救药之时,想到凶手是谁却又无法说出口,通过这种方法来提示我们,她果真是猜到凶手了。”佐里似乎离真相不远,念叨:“边弹钢琴,边想暗号,她没可能想出太复杂的,最简单的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五十音图!”
佐里心中已然有了凶手的名字,他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验证:“五十音图第二行,第二个音是Ki,中间的漏音是指,是指Kyo吗?第二行第五个音是Ko,所以是……”
“Kyoko!杏子!”真雾惊呼道,不可思议地捂住嘴:“莫非是,桐岛杏子吗?!”
凌子眉凝纠结讷讷回道:“怎么会是她?”
“因为下毒时机,在四位嫌疑人的陈述中,除桐岛杏子以外的三人都是与死者当面交谈,几乎没有可能在杯中下毒的机会,而桐岛杏子就不同了,你看这候选室布置。当死者弹奏钢琴时背对休息区,桐岛杏子完全有机会坐在椅子上听曲时悄悄下毒不是吗?”纯优倚在门上背着手,凉淡的口吻让人不觉她有一丝惊讶。
“安藤说的很对,而且,她完全符合我们之前对凶手的侧写,与死者相熟,钢琴技艺高超。”佐里不苟言笑道。
恰碰此时,桐岛杏子慢悠悠晃到门前,驻足在纯优身后,掩口失笑,却又似笑非笑:“你们,是在说我吗?”
纯优不紧不慢侧身瞥上一眼,阴阳道:“不愧为天才音乐学者,听力果然不错。你说的对,我们目前认为你是本起案件凶手。”
着一身白纱裙的杏子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立于纯优身侧,噗嗤一笑:“认为?那你们认为我杀害四位同学的动机是什么?你们该不是觉得我怕她们抢了我的第一名吧?这位姐姐,你别太搞笑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你可是天才,谁会比天才更耀眼呢?找到你犯罪的证据,动机你自会说出来。”纯优依旧没有睁正眼看她。
“也是,可你们,还没有证据吧?无论是前三起案件,还是本次案件,你们找到什么证据了吗?”杏子装模作样俯下身掸掸衣裙上的灰尘,举止还是那样的优雅,挑出任何毛病。
可偏偏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小动作,使在场三人为之一怔,真雾那模糊的记忆悄然苏醒,她终于明白在审讯室时自己为什么会觉着哪里奇怪!
三人默契地异口同声:“你的丝带哪去了?”
话音刚落,杏子如石像一般止在原地,面部僵硬地再也看不出刚才的狂妄。
“难怪我看你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原来是着装。舞台之上,你的白纱裙腰间分明用白丝带系着蝴蝶结,可现在空空如也。”真雾不服气地怒怼。
佐里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说出自己的猜想:“你很聪明,认为瓶装液体扔在哪里都不安全。毕竟在短时间内,警方开展搜查也会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瓶瓶罐罐上。谁又会想到凶手预判警方的预判,她下毒用的不是液体,而是提炼晒干的粉末。用纸包怕被发现,于是你选择利用自己的优势,通过丝带折叠的方式将粉末包在里面。”
明眸蒙上一层灰,灰暗地垂下,自嘲一笑。
“你以赛前辅导为由来到美岛宽子的候选室,趁其专心致志背对你时,大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粉末倒进水杯,毒粉瞬间融进水中,无色无味,谁能发现。你的确无法保证美岛宽子会喝下水,但你知道,一个紧张的人大概率是会通过适量补水减压的。事后,你自然地将蝴蝶结系上,神不知鬼不觉,因为你是第一位上台,几乎没有时间走远扔掉它。最保险的方法,带着它上台。下台后,你拥有充裕的时间将它处理,可谁曾想,这一多余的举动,恰恰暴露了你。”
“所以,你敢说出你的丝带在何处?敢让警方去查验上面是否留有黛粉芋残迹?”佐里狠狠反问。
蓦地,眼底里生出不甘的泪水,可天生傲气的她坚忍着不让它流出,她仰头释笑:“伊藤侦探,你推的不错。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为什么她们四个人间接害死雪希却无事,活得潇潇洒洒,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你是如何得知当年真相的。”佐里平静相问。
“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得知雪希死讯时,我就不相信雪希是自杀的。赛前她自信地跟我说,她会紧跟我之后,拿下第二名。我当时很开心地鼓励她,希望她能超越我成为第一名。这样的她,即使有些压力在身上又怎会在赛前突然跳楼!”
“我深知,山本雪江一向与雪希不交好,去年的比赛,她也是想拿下第二名,于是我猜测此事既然发生在学校,是否与雪江有关。为此,我以指导钢琴为由,约她出来单独吃饭,我又以释放压力为由将她灌醉,这才抖出她只是跟其他三人一起把雪希关在废弃教学楼而已,没想到她为了参赛竟爬窗意外坠楼。”
“那三人,今年是第一次参赛,不过是与雪江关系近才加入。我每每在学校里见到她们欢声笑语的样子就觉得恶心想吐,为了给雪希报仇,我选择谋杀。雪希的舅舅父亲皆与此事无关,钟楼杀人我只是找借口向松永检引问来钟楼管理人员的上下班时间以及出入口内部构造的图纸。雪希父亲找到宽子也是因为我告诉他真相他才知道。”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死在或被发现于雪希当年上台演出的时间!”
佐里不禁问道:“你与松永雪希的关系究竟是?为什么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不知晓你们二人亲密?”
“我是她努力的目标,她找到我,想让我课后指导她弹琴,此事也没告诉外人。”
风见警官早早收到井一发送的消息,在私人衣柜里找到被丢下的白丝带,经过化验确有黛粉芋残留。
当他进门在身后摆出证据时,杏子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井一无奈上前,替杏子铐上手铐,对表:“桐岛杏子,于八月二十二日晚十八点十分因故意杀人罪被捕。”
“你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吗。”
抬眸望着井一为自己戴上冷酷无情的手铐:“想过,可我真的无法忘怀雪希的死,我以为,我也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我不觉得我错了。
到底是,世间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