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带来一阵阵凉爽。
程荀转过头，面向着来风的方向，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穿过拂动发丝，伸手感受风从指间拂过。
程荀坐在敞篷马车上，身下垫着厚被子，即使这样，程荀也被颠簸得快散架了，这车根本没有减震可言，压着一块小石头都要跳两下。
还是走的路况较好的官道，即使压着车辙走，也左摇右晃，上蹿下跳，车辙外更是坑洼不平。
年年修，连年烂。
程荀每被颠簸一下心里都默骂一句（麻蛋，提目地…）
风向多变，程荀像一个向日葵一样，始终向着来风的方向，背对的时候，发丝挠脸，实在没迎风舒服。
李承云见四下无人就和程荀谈起入城的事。
“我们在城里有个铺子，我准备接手那铺子做一个掌柜。”
“你就先随我打点一下铺子。”
李承云犹豫了一下“嗯……至于你的身份问题，倒是有几个选择，你之前说想弄个闲散王爷当当，是吧？嗯……”
程荀见似乎有点不太妙，（王爷？那不是一个高危职业么？）忙道：“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做皇亲国戚太危险了，那不是好人能干的事儿！”
“哈哈，现成的王爷没有，王爷的私生子倒是有一个，可以给你安排过去。”稍微一顿，“嗯…就这个吧，马上给你安排过去。”
程荀急忙分辩：“爹！爹！爹！别，别，别！别啊！我才不要当什么狗屁的王爷，更别说当什么王爷的私生子。”
程荀一脸肃然道：“什么狗屁王爷的私生子，狗都不当。”
“哦？狗不当，你当！我加紧给你安排！”
程荀急了“爹～啊，别，别啊，使不得，使不得，我开玩笑的，谁稀罕当那王爷啊！我乱说的啊！”连忙拉住李承云衣袖。
“爹！我得跟着你混呐，给您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给您跪下了，我不想去当什么狗屁私生子啊！”
程荀是豁出去了，前世他是如何都不愿说什么奉承话的，也不屑去奉承巴结别人，故而偶有不顺，但来到这里他想过得更好。
程荀知道有些本事，又能阿谀奉承之人，会混得不错，私下做了专项练习，虽然说起来还没得心应手的感觉，但不像从前那样难为情，说不出口，宁折不弯。
“哎！”李承云忙拦住程荀，“你先听我说，你放一万个心吧，给你安排的身份没什么危险，再怎么说我保你性命无优，那是轻而易举的。”
“你今后的日子，滋润着呐，锦衣玉食的，你就偷着乐吧！”李承云一脸微笑，一副信我没错的模样。
程荀一脸嫌弃为难“可是，可是，这，这…私生子，不大好听啊。”（干！又给人当儿砸，还私生子，孃洗皮）
李承云正色道：“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去唱一场戏，演的嘛，假的啊，不能作真的。就当去练一下心性，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不能行，成常人不能成之壮举。”
程荀小声嘀咕“在其他地方也能锻炼啊！”
李承云置若罔闻“就这样定了，其他的身份就不说了，反正用不着了。”
程荀十分无奈，越发觉得李承云是一天太闲了，没事要弄出点节目看看，供自己消遣。
秋日的夕阳，将天化作橘色的海，壮美温暖。
程荀也不管应不应景，硬挤出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欣赏夕阳的李承云闻言眉头一皱，“渍，闭嘴！”
马车拖着夕阳，到了裕州城下。
“涌金门？”程荀望着城墙上的字，默念了一句。
行过五丈余宽的护城河。
城门前有一队守备，正在盘查过往人员，还有三五波人靠城墙排队等待，李承云驾着马车排在队尾，然后跳下车牵着马，慢慢跟着队伍入城。
一路穿过瓮城，又一连穿过几条小巷，在一条街巷的末尾位置停下。
这是一间挂着“旺铺转让”牌子的铺子。
李承云将那牌子揭下，随手丢在一旁的雨瓮中。
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锁，推开门，招呼程荀搬东西“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来，先找地方先放着，然后把马车从旁边的那里，牵后院来。”然后就自顾往更里面走。
程荀一脸不愿意“好！”
车上东西不多，大部分行李，都在李承云身上收着，但木箱本来就重，加上行李，程荀搬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卸完行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一脸幽怨的牵着马绕后院去了。
天色已暗了下来，简单收拾后，煮上些主食，就着咸菜将就一顿。
第二天，李承云作为掌柜，一大早就带着小礼品，去较近的铺子，寒暄一番，互相认识一下，客客气气的互道掌柜。
程荀观察了一下，这周围好多铺子都没开门，很多像是好久都没开门的样子。
程荀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是旺铺啊！”
这是一家古董铺，打扫卫生的活，就落到程荀一个人的身上，程荀是逐渐暴躁，然后干脆摆烂，慢悠悠的摸起鱼来。
李承云拜访完毕，就去城中找木匠铺子，准备定制一块招牌换下。
新店开张，还是走了个流程，选了个日子，办了一场开业仪式，摆了几桌酒席，宴请街坊邻里。
程荀虽然不喜欢应付这些场面，但作为店里的伙计，又不得不去应付，什么端茶送水，迎来送往。
等众人散去，程荀坐店门口独自出神，感叹造化弄人，上一世做了好些年打工人，现在又是打工的命，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刚开业那几天还有很多人来逛，没过多久就清闲下来了，程荀心里高兴，觉得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担忧的样子，好似真希望生意爆好。
李承云见没人来店里逛了，反而轻松了，这本是一个幌子而已。
李承云不由向程荀感叹“终于没人来看了，终于清净下来了。”
程荀只好憨笑着回应一下。
“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看裕王府的人会不会寻过来了。”
“不过他们应该会来求证一下的，是接你回王府住，还是对你不闻不问，就看这裕王的态度了。”
程荀一脸无语的继续听着“我会给你易一下容，你到时候装得傻一点。”
“这几件东西你贴身带身上，别人问起就说是你娘留给你的。”
过了半个月，未见有裕王府的人来过，程荀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生怕真以什么私生子的身份进那王府去，李承云净整些幺蛾子的事出来，还好裕王府的人没找来。
他还得背故事，真遇上什么裕王，还得飙演技，从前撒谎都没法控制好，这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程荀也特意绕王府外围观察了一圈，建筑气派精美不用说，感觉占地面积比以前的学校都大，还有甲兵护卫。
程荀见多半不用去什么王府了，就想问李承云看能不能教修行之法。
程荀想到跪硬地上挺疼的，就事先塞了点布片在膝盖处，还特意准备了一壶茶。
李承云盘腿坐在圈椅上，双手轻搭在膝盖，轻闭着双眼，平静入定。
程荀在李承云面前规规矩矩跪下，一扣到底，朗声道：“晚辈程荀，资质愚钝，敢求义父（到城内后私下的称呼，有他人称师父）教晚辈修行之法，万望义父不辞，学生不胜感激，永铭师恩！”
程荀见李承云半晌没反应，又重新朗声重复一遍，李承云仍然半晌不言。
程荀心里嘀咕“？？？？三顾茅庐？还是睡着了？”
复而再次拜倒，继续相求。
李承云方才睁开眼，轻声道“可！”
程荀闻言，依旧跪着，直起腰杆，将一旁的茶倒入茶杯内，转过身正跪着，微躬身将茶举过头顶，“师父！您请饮茶！”
李承云接过，轻饮一口，“尚可！礼数虽缺，心诚身恭。你我相识虽短，我也能见你几分真性，如真如你所言，经二十余载，仍能留存如此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程荀想了想，恭身拜倒“还请师父赐字。”
李承云一时想不出自己满意的表字出来，便扶起程荀：“你的字容我想想，想到时再与你说。”
“既然你已是我徒弟，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但我现在身上实在没有你合用的东西，就暂时先欠着。”李承云略显尴尬。
程荀抱拳恭身“一切遵照师父安排。”
“今日便和你谈谈修行之法吧！去端个凳子先坐我面前来。”
程荀不仅搬来了凳子，还找来了纸和笔墨，附带一块木板。
“先像我这样盘腿坐好，且先听着，如有不懂稍后再问。”
程荀依言行事。
李承云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嘴，开始了授课“这修行入门之法，方法众多，而每种方法都因人而异，各有利弊。”
“这世间有很多物质，拥有非凡的能量，有一部分能为人所用，而大部分修行者最先接触的，都是天地之间分布最广的一种，被修行者称为灵能、灵气的物质。”
“很可惜这片天地之间这种物质很稀薄，常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即使有些人有修行之法门，也入不了修行之门，也有一些人能感受到，却无法驱使，或是无驱使之法，终其一生无法入门。”
“说来这修行之法，也是前人不断揣摩完善出来的，也有少部分人因条件限制，没引路人，若是独自揣摩一步一步修行，没有前人经验参考，大概率会身死道消，因修行过程中难免会出差错，能将此路行至有所小成之人，都已是凤毛麟角搬的存在了，是真正的天之娇子。”
“这修行入门之法有很多，我只列举几种常见的。”
“从无到有是最不确定的，这也是第一道难关。”
“其一，通过呼吸就有可能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并融合入体，有可能驱使为己用，但若没有聚灵之法，身体融合不了多少灵力，也只能强身健体而已。”
“这一界灵气稀薄，能通过呼吸便能融合感应到灵气的人，不能说没有，我是没见着几个，也大都是不惑之年了，即使是年轻人，受制于灵气稀薄，也难再更上一层楼。”
“的确有通过一些特殊的呼吸方法，能促进融合感应程度，能更早引灵入体。每本功法也都有吐息之法。”
“其二，增加灵气浓度。不管灵气浓度多高，这灵气通常不会均匀分布在一片空间内，人能感受到更明显的灵气浓度变化，长期生活在其中，便能更容易感知到灵气的存在，也会更快的融合灵气。”
“天地间有很多天然的聚灵之地，但以这一界的情况来看，聚灵之地也不会有很浓郁的灵气，不足以形成质变。”
“也有通过阵法等方法，聚拢灵气的。”
“其三，修行者以自身灵力，为其渡灵，灌灵，因个人资质不同，需要进行的次数也不一定。”
“其四，一些通灵器物，能汲取天地灵气，反哺其主。这类器物本就难得，有这类器物的人也会有很多其他方法。”
“其五，较好的经文功法，能在颂习之时，引身体周围的灵气，自动流经身体。”
“其六，特殊体质，有着先天的优势，几近没有入门这道难关，稍加点播、用心，便能操纵灵气就像凡人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这类人比较稀少”。
“其七，数代人生活在灵气浓郁之地，其后代能更容易感知灵气，融合灵气，驱使灵气，可能在自己未特意修炼的情况下，自己身体已经融合了部分灵气，部分天生神力者就是如此。”
“其八，一些丹药，灵果，能加快修炼速度，甚至洗髓伐骨，提升修为，有的丹药一颗便能让人拥有操控灵气的能力，这样的丹药稀少，基本不在市场上流通，可以说其价格百倍于其价值。
“还有很多入门之法，我只列举这些，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片天地灵气稀薄，常人难以感应到，所以入门成了一道难关，在灵气浓郁的地界就没这些问题。”
“我就先教你几种简单的吐息之法，平常多加练习。”
“还需配合静心入定去感悟，只需心静，调动全部心神去感受自身状态，配合呼吸，试着一遍遍去调动全身气血，去感受心神集中于每一寸血肉，配合在身体内游走的几种路线，每天重复着去做，时间长了，你或许就能有所感受。”
“但对气的感觉在前期或许会时有时无，也许还会感觉出错，并不一定准确。”
“至于这入定的姿势身法，却无定式，不过大部分人所习惯的都是盘坐，无论是站、是卧、还是坐、抑或是跑跳行走，都可静心入定，只是平常人打坐入定会容易一些。”
“盘坐起来更容易抱守心神，全神贯注，静心不分神的时间更长一些。”
“至于这修行的功法，我还得回头找找，从中选几套来，明日你再从中挑一本，恐怕你还得学几门语言，才能更好的知解其意。”
“这功法不同，其开始修炼时所要求的入定姿势也有所差异，毕竟侧重不同，在身体中运行路线有所差异。”
“就暂且先教你吐息和功法，你先练着，其他的往后慢慢来，另外要求你习凡间武学内功。”言罢，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摞摞书本，还有几捆绢布，和几张皮货。
程荀见到这么多书就头大。
“往后的日子你万不能偷懒耍滑，晨练晚课当尽心尽力，方能有更快的进益，自当勉励，我没闲心来监督你。”
程荀：“请师父放心，徒儿不怕吃苦，定会勤勉上进。”
“嗯！”李承云轻轻嗯了一声，说能熬的多，真能挺过来的少，且看着吧。
“修行之路漫长，比起修行境界，更重要的是心性，活得越久，心里就越容易出问题。不管多高的境界，都有可能守不住心境，功亏一篑。”
“哎～！”李承云长叹一声，“这修行一途，越是强大就越不被天地所不容，一路的劫难都难熬了，那无形中的心理攻势，才是防不胜防。”
“罢了，罢了，这些和你说来还是太早，今日就先学一种吐息之法吧！”
………………
雨过天晴，秋雨夹带的寒气却未消散，石板路上仍有湿迹，房檐隔一阵还滴着水珠，街上少有行人，四下一片凉静，行人的脚步都是轻的，许是怕石板湿滑。
李承云正在后院躺椅上看书，程荀在前守铺子，盘腿端坐在一个大方凳上，闭目吐息，用一种特别的呼吸节奏。
店铺只有两扇对开的大门，不像有些店铺，开间多大，门就做多宽，将究通透，让店外顾客能看到更多陈列，刺激购买欲。
这间铺子，从门外能见着部分陈列，和正中供奉的财神。
由于地处街角，做的又是古玩字画，在店外路过张望的不少，进店的一天都能用手数过来，开张就更少了。
讲究的就是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程荀也乐得清闲，没人打扰更能静心，上一世程荀可静不下心来，像这般干坐着，总会找些事干，总忍不住掏出手机玩。
如今是没办法，没那个条件，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