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袭之后,检查营一片狼藉。
残肢断臂、残破的帐篷、带血的被褥比比皆是。
侥幸活下来的监察官们也没时间庆幸节后余生,急忙组织人手开始后续的清理工作。
随着一个马队的到来,检查营忽然静了下来。
“还真是损失惨重啊!”为首,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的年轻人,看着营地轻叹道。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军装,长途奔波却连裤线都没出现一丝褶皱。
高头大马、护卫簇拥,原本可以算是相当华丽的出场。
偏偏年轻人头顶那宽大的,帽檐已经起了飞边的宽檐帽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是谁?”站在不远处抬尸体的卫兵突然问道。
同伴很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他,你都不知道?他可是……”
“瞎嘀咕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他的话没说完,以为监察官急忙从他们身边经过,呵斥了一声。
二人悻悻闭上了嘴巴,望着监察官向马队的方向跑去。
“三字营,监察官,范诚向您报到,长官。”监察官站在头马前,敬了个礼。
“辛苦了。”年轻人摆摆手,虽然监察官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看见他弯弯翘起的嘴角。
“战损如何?”年轻人又问道。
“这个……”范诚面露难色,犹豫了许久也没说出个具体数字。
“没关系,放心大胆的说,错不在你。”年轻人的声音很温和。
“是!留守检查营45人尽数死亡,还有……”
“还有?”
“是,还有……”范诚喉咙一阵耸动,终还是说道:“由于狼群袭击突然,检查线应敌不够及时,所以死伤很严重,但具体人数还没统计出来。”
“嗯~看来这回真的元气大伤了。”年轻人嘴角依旧弯弯翘起,他伸出手按着头顶的宽檐帽,从马上翻了下来:“我们先去里面看看。”
“长官,这……”范诚急忙将他拦了下来。
“怎么?”似乎是宽檐帽遮挡了视线,年轻人微微仰起头,问道。
范诚支支吾吾半天,才悻悻道:“营帐内还没来得及打扫,有些……有些……”
“有些恶心。”年轻人帮范诚说出了最后两个字,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我敢保证,我见过比这还恶心的东西,谢啦。”
说着年轻人大步走入,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骑兵,也都噙着鄙夷的笑容。
随着穿过一间间帐篷,年轻人的嘴角终于慢慢抿了起来。
正像范诚说的,营内的场面确实有些恶心。
每一间营帐内,几乎都被残肢断臂、内脏碎肉铺满,基本没有下脚地方。
虽然时间短暂,但破损内脏里的粪便,散发出的腥臭味已经很浓烈。
一只只拇指盖大小的苍蝇在他们上空盘旋,任由怎么驱赶,都没有散去的意思。
年轻人知道,必须赶快清理,如果让这些苍蝇在腐肉上产卵,那就极有可能产生一场瘟疫。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瘟疫是致命的!
“多找些人手,赶快清理!”
说着年轻人又对身后的黑脸汉子扬扬头:“你们也去帮忙。”
“明白。”一名面色黝黑、身材健壮汉子点点头,带着骑兵与范诚商谈清理工作。
年轻人就跟走在最前边,每次清理前,他都会第一个进到营帐内,等他看完尸体,才会让他们清理。
这不得不让范诚有些怀疑,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随着清理速度慢慢加快,一行人终于来到江志的营帐前。
和其他营帐内没什么不同,都是血肉扬洒的到处都是。
也许是因为营帐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屋内的空气反而毕竟清晰。
众人都松了口气,见年轻人没说话,便纷纷开始清扫屋内的尸块。
“等等!”众人刚要开始,年轻人突然说道:“这是谁的房间?”
范诚用手肘蹭了蹭鼻子,将手边的尸块放回原位,不解道:“是江志的,也是一位监察官。”
“哦?”年轻人用马鞭轻顶着帽檐问道:“他掌管第几入口?”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第七入口。”范诚急忙答道。
“又是七?”年轻人顶着帽檐的马鞭一松,宽檐帽再次遮住了他的面容。
“啊?长官,您说什么?”
年轻人摇摇头,对众人说道:“都帮帮忙,帮我找到他的身份牌。”
说着,年轻人第一个弯腰,准备在尸块中翻找。
面色黝黑的汉子突然问道:“大人,为什么突然要找他的身份牌?难道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也不算是异常吧!我只是有点好奇。”年轻人抬起头笑道:“这位监察官平常是很爱干净的人嘛?”
范诚又用手肘蹭了蹭鼻子,不好意思到:“我们都是粗人,哪有什么干不干净,平常回来就是睡觉,吃饭。”
年轻人点点头:“那这位监察官私下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或者特殊的癖好吗?”
范诚一愣,许久才摇头道:“老江这人脾气有点爆,人缘也不太好,平常除了去检查线都是自己一个人,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长官,您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有点奇怪了!”年轻人用马鞭挑起一块碎掉的破布,破布上还挂着一幅带血的手铐:“这东西,应该不是制式分发的吧?”
范诚摇摇头:“确实不是制式分发的。”
“嗯!”年轻人将马鞭向自己怀中挪了挪,微微扬起头,将手铐放在眼前道:“如果像你说的,这位江监察官一直独来独往,那你们应该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前换睡衣的习惯吧?”
说着,年轻人从手铐锁道的缝隙中,拽出一块藏青色碎布。
碎布是呢绒面料,一部分已经被血沁成了黑红色。
“这……”范诚瞬间语塞。
年轻人又将头微微转向一旁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立刻会意,急忙在营帐内翻找起来。
良久,黑脸汉子回到年轻人身边,摇头道:“大人,没有!”
“嗯?”年轻人举起马鞭,马鞭上的手铐跟着微微晃动:“看来,我需要你们帮我分析一下了!既然江监察官这里没有睡衣,想来应该也不会有自己束缚自己的癖好,那这副手铐,这块碎布是从哪来的呢?”
范诚面色一僵,他知道年轻人指的是什么。
赶荒者不定时向监察官们‘上供’已经成了常态,就算他不说,年轻人也很容易就能查到。
“呸~”听闻,黑脸汉子啐了一口,坏笑道:“他妈的,这监察官口味挺重啊!”
“赵雄,又说脏话。”
“嘿嘿,大人,忘了,忘了~”黑脸汉子挠挠头,悻悻道。
年轻人看着赵雄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对站在一旁,有些忐忑的范诚说道:“范长官,利用职权某些小利,我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像这种情况,更是常理之中,男人嘛,有需求是好事。你放心,我不会追究的。”
“谢谢长官……”
“不过!”范诚刚松了口气,年轻人又突然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到这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