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枝子
“您好,我的名字叫小林川,这是我的女儿惠子。”小林眯着眼睛,对眼前的小女孩说道。
一个月前惠子的养父死亡,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养父头在马桶中被发现,而身体却不知所踪。
松下死亡后,惠子又成为一个孤儿,她没有亲戚,也无人愿意收养她,这个时候小林过来了。小林是一位老师兼职作家,二十多岁,未曾结婚……
惠子穿着白色连衣裙,白色丝袜以及白色鞋子,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她的头发被挽起来,露出俏生生的脸蛋。
惠子的手一直拉着小林,显得十分粘人。
小林将惠子的手放在枝子手中,用手揉着惠子的头,“从今天开始你们做朋友吧!”
枝子是一位很随和的人,她继承了做警察的父亲一些优秀品质,比如说乐于助人。
“你好,我叫大和枝子。”枝子侧着头,眯上眼睛,笑容灿烂。
目送两个人一起进入学校后,小林一个人拿着一张报纸来到路边,他扶正自己的黑色眼镜框,看着一个月前的老报纸。
警察大和尚平打电话之时离奇死亡!
他合上报纸,夹在腋下,整理好围巾,静静朝远方走去。
……
枝子蹲在河边,手中拿着树枝,搅拌着河流。
父亲死的时候,枝子将自己关在屋中大半个月,母亲为了帮助她走出来就给她安排了转学。
在转学后的第三天,她认识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惠子。
“唉!惠子,你说我还能看到爸爸吗?我真的好想爸爸,以前爸爸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去河里游泳。”枝子拉着惠子的手,垂着头,神情有些阴郁。
惠子从怀中拿出一包纸递给枝子。
“谢谢你。”枝子摸摸她的头喜极而泣。
“爸爸,我又交到了新朋友,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爸爸,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这一刻的枝子十分满足。
中午的时候,惠子被他的父亲接回家了,只剩下枝子一个人。
她又来到那条河,手中拿着惠子送的那张纸,这是她与惠子友情的见证,若是有可能,她希望可以永远保存下来。
枝子来到她与惠子坐的地方,她低头往下看。
“惠子?”她有些惊讶,因为趁着倒影看到自己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枝子扭头看向旁边,却没有一个人。
我看错了?
枝子摇摇头,她是一个无神论者,更不相信鬼怪的存在。
她站起身,准备回家,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儿歌。
……
“这大概是我的家,大概吧!”枝子看着眼前的宅院,心中不解。
她按照往常的回家路线回家,走过第一二三个熟悉的街道,来到自己的家,可是眼前的宅院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当枝子再往后看时,发现原来的水泥路已经变成老旧的石板路。
枝子尝试往回走,希翼着能够碰到熟悉的店面,或者一个熟悉的人也行。
然而,这栋宅邸的四周过于偏僻,偏僻到没有一个人出来。
十五分钟后,枝子又回到原处,这一次她没有再返回,因为她看到在这栋宅邸的二楼窗户边,惠子在看着她。
“惠子!”枝子笑着同对方打招呼。
这里是惠子的家吗?为什么不见她的爸爸?为什么惠子的头发要遮住自己的脸?
枝子的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这些疑问需要她自己去寻求答案。
这一次,枝子亲手打开这栋宅子。
打开房门,惠子并没有人来迎接她,屋子里也十分安静。
枝子看向面前这狭窄陡仄的楼梯。
“这里有点可怕。”枝子心中想到。
“惠子。”她轻轻喊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她。
正要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有一个东西绊倒了她。
“猫?黑色的?”枝子十分惊讶,面前是一个死猫。
枝子能够清晰看到猫脖子上的勒痕。
被虐待死的,好可怜…
枝子你不要害怕,爸爸说过,一定要勇敢。
这一次,枝子真的下定决心要进入阁楼。
幽暗的壁橱,荒凉的房间,任何一个人走进来都会产生害怕,但是枝子还好,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
楼上看起来很脏,周围散发着酸臭的气味。
“惠子!”枝子再次喊道,她这次的声音轻了许多。
然后她就看到壁橱在轻轻晃动。
她走到壁橱边上,然后打开,看到你个小男孩,小男孩个子很低,他蜷缩在壁橱最里边,低着头。
“小弟弟,请问你的姐姐在家吗?你不要害怕,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虽然枝子看起来只比小男孩大两岁,但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枝子一眼。
枝子能够感觉看到,小男孩的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你在怕什么呢?”枝子关心问道,她的手尝试着去摸小男孩的头。
然而小男孩只是更往里边挤了挤。
枝子知道,小男孩并不相信她,她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么,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枝子眯起眼,像是一个大姐姐。
“我的名字叫俊雄,佐伯俊雄。”男孩轻轻说道。
“俊雄,很好听的名字,你的母亲肯定很爱你。”枝子说道。
小男孩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的妈妈,很爱我。”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妈妈在那里吗?”枝子柔声问道。
“妈妈…在挨揍,被……爸……爸爸打……我害怕……”小男孩四处张望,小声说道。
难道惠子出生在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母亲经常被父亲家暴,而自己和弟弟只能在一边瑟瑟发抖。
再联想到惠子父亲的眼神……
这个看上去文绉绉的老师难道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一定要救惠子出苦海。枝子在心中暗暗发誓。
“妈,妈妈。”小男孩忽然眼神一亮,对着枝子身后喊道。
“阿姨!”枝子已经想好自己的表情,她一定要带着笑意,语言得体。
“惠子。”
令人惊讶的是,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惠子,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猫。
黑色的?
枝子忽然有点害怕。
惠子,抱着猫一动不动看着她,良久她指向身后的屋子。
枝子看不到惠子的眼睛,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觉到害怕。
“你的意思是,你的妈妈在屋后边吗?”枝子尝试交流。
惠子依旧抱着那只猫一动不动。
枝子后退一步,因为惠子手中那只猫脖子上的勒痕太清晰了。
她抱着一只死猫?她什么时候去楼下的?我明明从楼下上来的?
房间中腐臭的味道愈发浓郁,枝子的眼神顺着惠子指的方向看过去。
俊雄为什么会叫惠子妈妈?
枝子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回想到这个问题。
认错了吗?
她努力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壁橱,却发现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再转过头来,面前的惠子也消失了。
我今天究竟遭遇了什么?
枝子感觉自己今天真的要疯了,一切都跟乱了套一般,莫名其妙地来到一所宅邸,莫名其妙看到惠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大和枝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
面前的房子跟谜一般,荒凉破旧,甚至于她能看到一直老鼠怕过橱窗……
枝子忽然想到,在她进来之前曾经看到惠子站在窗户口朝她看过来。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同样走到窗户口向外望去。
这一次,枝子跌落在地上,她将头放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外边没有街道,没有房屋,只有一片漆黑……
我这是遇到鬼了吗?
……
面前的房间只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透过缝隙根本看不到里边有什么东西。
我究竟该不该进去看看呢?
枝子陷入思索,她现在的脑子跟一团浆糊差不多…
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因果,没有来龙去脉,抓不住由头,就这么离奇地发生了……
枝子站起身来,她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一眼。
将屋门打开,里边同外边一样乱糟糟的,唯一不同是,里边多了一个人。
惠子手中抱着那只黑色死猫,站在墙角。
白色连衣裙,白色小皮鞋,黑色的头发,同样的妆容,现在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惠子……你是惠子吧!”枝子小声喊道,嘴里已经带着哭腔。
她多么希望,惠子可以回答她,然后握着她的小手说今天只是恶作剧而已!
屋中很静,这种静谧感就如同一个人走在大森林中,没有宁静,只有恐慌。
枝子以为时间会一直这个样子,或者说她很希望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梦,等她梦醒的时候发现其实自己在爸爸妈妈的怀里!
“爸爸妈妈,你快救救我,我害怕!”
然而害怕没有用,当枝子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惠子旁边,她的身体上开始出现许多伤痕。
而惠子只是抱着猫,静静看着她。
枝子摸向自己的头,发现全是血。
不要!
她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话,随着伤痕越来越多,她的眼中开始出现幻觉,在她的眼前出现一位壮汉……
他神色狰狞,眼神怨毒,手中拿着一根绳子……
“你这个贱人,让你喜欢那种臭男人……”
“你个荡妇,竟然跟那种男人生孩子……”
“你该死……”
“你的孩子也该死……”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枝子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占有欲与无穷尽的怨恨。
纵然枝子只是一个孩子,她还是轻易理解了这个戏码,已婚的妻子喜欢另外的男人,妻子的丈夫怀疑妻子对自己不忠,甚至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
枝子忽然明白了小男孩为何会害怕,原来他的父亲竟然是这种人,原来他的家庭竟然这般残酷。
“这就是你当年所受的痛苦吗?”
面前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根绳子,朝枝子走来。
那根绳子勒紧枝子的脖子。
枝子看到了,几十年前也有一个女人,她被男人逼在墙角,那个男人用绳子残忍地勒死了她。
“好痛,好难受,好恨!”
脑海中一直频繁地出现这几个词,枝子感觉自己的头要炸裂了。
她的眼睛流出泪水,一张脸变得苍白无比。
在这个时候,枝子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一把抱住旁边的惠子。
枝子的脸变得十分温柔,她将惠子搂紧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
“原来你当年竟然承受过这种痛苦,身为你的朋友我真的是太失败了!”枝子的声音很温柔。
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怀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那张脸并不如何美丽,但是十分温柔,就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妇女。
枝子想到自己的母亲,父亲死亡之后母亲每次都背着自己偷偷流泪。
自己一直沉浸在伤心中,却忘了母亲一个人偷偷背负着一切。
“哇……”她大声哭起来。
怀里的女人忽然伸出手,轻拍拍她的头。
房子消失了,街道消失了,女鬼自然也消失了。
当枝子揉揉眼睛站起身时,发现自己还坐在河边。
她穿的有点单薄,一阵风吹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是枝子的心确十分温暖。
惠子,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枝子对惠子充满了同情。
她背着书包,哼着儿歌,蹦蹦跳跳地回到家。
“妈!”她愉快喊道。
明白了妈妈的艰辛,枝子只想好好报答她,她希望今天晚上可以给妈妈洗洗脚,让她感受到女儿的爱。
父亲虽然死了,但是我们母女两人依旧能够熬过去!
枝子悄悄上楼,妈妈并没有回答她。
途径父亲房间的时候,枝子停下脚步,她听到父亲的房间传来一些声音。
她侧耳倾听。
“虽然当时没有证据,但是我们……我们警局一直怀疑是惠子害死了她母亲……”
“弥生……”
枝子捂住自己的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错觉,因为那是父亲的声音。
爸爸他还活着……
枝子的眼睛流出泪水,今天的她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打开门,熟悉的人坐在办公椅上手中拿着电话,他还是那么高大,那么充满正气……
“枝子?”面前的男人十分惊异看着眼前的少女。
“爸爸!”枝子哭泣着跑到男人的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狰狞,他努力想要甩开怀里的女儿。
黑色的头发从背后勒紧男子的脖子,一张脸忽然从男子后边探出来。
枝子抬头。
这不正是惠子吗?
枝子的脖子同样缠上头发。
“好痛,好难受,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