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368 我要出去
‘压制并且不伤害到对方,这一点的前提是得先压制住对方,我对你很失望,降谷。’
阴暗的囚笼里,金发男子双眼失神的看着头顶。
黑暗中亮起的红光,将他此时的凄惨模样传递出去。
手边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团,仔细看褶皱的地方偶尔会出现两三个字。
斑驳的血迹在身下溢开,反复干涸又浸湿。
铁栏外只有一条漆黑的甬道。
囚笼里也不存在明亮的光源,只一盏高挂在上的白炽灯发出点点微白。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潮湿,但降谷零的脸色却有一种泡在水中三天三夜的苍白。
‘为什么你当时不攻击我的膝盖?’
‘你为什么犹豫了?’
‘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你已经受了重伤,还让嫌疑人逃走了。’
‘对付凶恶的犯人,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我们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就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熟悉的声音。
降谷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弱点,组织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弱点!
童年的不幸没能叫他心怀恶念的成长。
是不会怨恨吗?
不是,他只是知道世界上并不只存在坏人,所以善意依旧大于一切。
警校时期依旧被时不时调侃,是真的不在意吗?
不是,是因为他知道班长以及那几人会无条件帮助自己。
人生难免有曲折起伏,好事坏事都经历,才能真正成长。
降谷零能在组织里把‘波本’这个角色扮演的如此完美,无非就是因为在组织里,他不用刻意压制自己心底的恶。
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牺牲某些小的,换来大的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做过。
每一个身负责任的卧底或多或少都做过。
他管这叫身不由己。
但不可否认,在组织降谷零是自在的,基本不用担心琴酒会不会怀疑,‘城府很深’、‘行为诡异’、‘神秘主义’、‘腹黑自傲’就是波本本身。
降谷零一直觉得自己卧底的很好。
要不是组织最近越来越过分,循序渐进的话,他觉得他应该会把组织一网打尽吧?
‘只有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才能真正地贯彻正义。’伊达航班长的教诲是那样锥心。
在最后一次布局之前,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的是,死了那么多警察,全都是因为组织新调来日本的亚力在搅动风云。
如果把他抓了,是不是就能消停了?
是他不够冷静吗?如果在计划出现变动的第一时间就取消,是不是就不会落入这种下场?
降谷零很认真的想了想,不会。
因为死的警察太多了。
所以他想拼。
他所热爱的这个国家,培养了那么多热爱国家的人,就这样死在组织手里,降谷零忍受不了。
与其说他的恋人是这个国家,不如说降谷零所爱的,是那曾经在警校里和自己闯祸的四人。
他们爱这份职业。甚至都为了这份职业而丧命。
降谷零觉得,作为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一位,他要连带着那四人的份,一起去用力爱,全力爱,毫无保留的爱这个国家,才能好好生活。
不然,‘零’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有这份执念,降谷零才这么偏执。
他明明最适合呆在组织,却依旧以卧底的身份潜伏着。
是他真的大爱无疆到可以忘记童年的伤痛,青春的误解,警校的调侃吗?
不,不是。
作为正常人,他也怨,也不解。
可是他身上背负的,是四位挚友那不能再实现的心愿。
和自己一起卧底的景光因为不想连累自己而自杀,他都能因为这件事死死咬着fbi的赤井秀一不放,是为了什么?
为了正义?
那他应该原谅,而不是穷追不舍。
就因为他做不到不怨不牵连,因为他真正的‘爱人’,是他们。
可是……
无神的双眼慢慢往下,落在那团纸上,上面的文字每一个都那么冰冷。
文字组成的内容在告诉降谷零一件可怕的事:
伊达航的死,是上面的手笔。
理智告诉降谷零这是组织的诡计,可卧底组织这么久的所见所闻告诉他,组织或许会恐吓,会爆破,会无视一切律法,但还真的没有做过一件事——诬陷。
更何况组织诬陷公安和警视厅是为了什么呢?
就为了让他在将死之际诛心吗?
伊达航是同他一届毕业的优秀毕业生,真的会因为那么巧合的原因死在一场交通意外吗?
不知道。
‘人生充满了意外。’这是理智在说话。
‘万一呢?为什么就你一个活下来了?’这是感性。
自己真的不算一个纯粹的好人啊……
降谷零这么想着。
抬头对上头顶发着红光的摄像头,他开口,“我有话说。”
“叫亚力过来。”
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
就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降谷零此时的状态就像从未被发现卧底身份一样,他依旧是组织的波本,他想和亚力聊聊怎么了?
不怎么。
伊裕安来的很快。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预想中降谷零会要求和自己见面,只是没想到他冷静的这么快,几乎只用了一小时的时间。
再次站在降谷零身前,伊裕安藏在兜帽下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不会相信。”
“我是不相信,”降谷零起身,他气势不落下风的和伊裕安对视,“但你给我这份文件的目的,不就是要我亲自去调查吗?”
不然何须文件?
三言两语就能扰乱心神的事,还用收集那么齐全的证据递给自己看?
“你们准备这么齐全,目的是什么?”
“想看你痛哭流涕?”伊裕安歪头,囚笼里的小小白炽灯依旧只能照亮那么点范围。
面对面的二人因为没有足够的光线,几乎难以辨别对方的微表情。
可是没人在意。
“如你们所愿,我要出去。”降谷零说的是要。
就好像他依旧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一样,他是神秘主义者,所以,他做什么只有那一位有资格事无巨细的询问。
其他人,包括琴酒都只能吃下他不报备行踪的亏。
“会让你出去的,不过以什么身份呢?”
“呵。”降谷零笑了,他举起手,上面血迹斑斑,“困兽。”
“啪啪啪。”伊裕安鼓起了掌,“脖子上的东西是你仅有的机会,会有人来‘救你’的,祝你好运。”
伊裕安并没有帮他打开笼锁,但话里话外似乎认定了某件事。
这让降谷零警觉,他问,“琴酒知道吗。”
“还是波本适合你。”
不是正面的回答,让降谷零隐约懂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