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白苏醒过来时,天色还未变暗,另一名男子仍然处于昏迷中。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男子的伤势,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衣服被磨成了一根根勉强连接的布条,背部血肉模糊,头部也有血迹,面色与嘴唇都是苍白的,双手与皮肤触之冰冷,脉搏微弱,失血量估计不少,现在必须得给他止血并想法弄出火源,今晚肯定是出不了山了。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没有任何信号,这男子身上携带的东西里只有一把手枪,一些子弹,一把短刀,一把可能是信号枪,一部对讲机,打开对讲机只有沙沙的电流音。
赵白先打开地图扫描了一次,确认三百米内没有任何危险的红点后在周围选了一颗树冠比较茂盛,树叶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从“背包”中拿出了帐篷。背包里的格子同种类物品会叠加在一起,叠加数量上限他还没测试出来,因此五十格的背包里可是被赵白几乎塞满了各类东西,他现在就是半个行走的机器猫。
快速扎好帐篷后,赵白回到了昏迷的男子旁,在他旁边铺上一块垫子,随后将男子横向翻了个身,轻轻拽着垫子拖回到帐篷门口,这么费劲是因为害怕动到他身上断的骨头。等到了帐篷门口后,赵白先拿出一把干净的剪刀,用酒精消消毒,将男子上半身破碎的衣服全部剪开,然后拿出了一大瓶双氧水,用挤压喷射的方式快速冲洗了一遍他背上的伤口,接着再用一大瓶医用生理盐水冲洗一遍,以棉棒沾医用酒精给伤口简单的消消毒,最后就是用纱布包扎了,由于不会打结,将他上半身快缠成木乃伊后干脆用医用胶布粘好,当然赵白注意了一下松紧与透气。除了磨得血肉模糊的背部,其余地方都是一些小伤口,很快就一一处理好。
在帐篷内先铺上柔软的毛毯与垫子,就可以把伤患移进去了,不过在此之前,先将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扒下来。等让他躺进帐篷,给他盖上一层薄毯后,赵白就拉上了帐篷门。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求救了,信号枪赵白没有乱动,还是等那男子醒来再说吧,若他长时间昏迷,没办法下那就不得不试了。
顺着地图在周围走了两圈,没发现任何水源及食物来源,不过没关系,他的背包里足足有二十格放满了各类食物和水,还是处于时间暂停状态。重要的是幸好没有什么危险动物,他可是听说过黟山里是有豹子的。这次学乖的赵白一早就扫描过一次,打算等走到快边缘的时候再来一次。
这个好习惯救了他一命。
在往东北快走到边缘时,第二次扫描便扫出了一条细长的红线,在地图上三百米的边缘处,露出了一半,另外一半超出范围了。看到这条代表巨蟒的红线时,赵白本能地连呼吸都停住了,他探探头,只能在树林间隐约看到一些异样的花纹,尽管巨蟒直径有四米,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它的隐蔽性还是太强了。
没有敢乱动,而是缩在树木后,大约等了十几分钟,再一次扫描时,那巨蟒仍是一动不动,赵白才静悄悄后退。等回到了帐篷处,男子还是没有醒过来,赵白思索一阵,从包里拿出强弩、绳钩与望远镜,又往巨蟒方向探去。
在三百米处远停下,利用绳钩攀上一颗大树后,赵白先是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巨蟒真的没有丝毫动弹,这确保了他计划成功的第一步。第二步,赵白拿出一支弩箭,在箭杆上缠上了一道符,这是一道水镜符,水镜符一份两张,在三千米内激活其中一张时便可以观察到另一张符周围二十米的情况。缠好符后再用胶布粘牢,将弩箭上弦,瞄准了一颗用望远镜找到的大树,就在巨蟒周围,目标大防止射空。
远远一箭射中树干的瞬间,赵白重新带起望远镜密切观察巨蟒的动作,同时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惊动它千万别惊动它……也许天官赐福买一送一了,巨蟒并没有被弩箭射中树干的动静惊扰。
把心放回肚子的赵白,悄悄翻身下树后就往回撤离,从那个位置开始,他每隔一百米就在帐篷到巨蟒之间的一些树上挂上铃铛,以巨蟒的体型,往这个方向移动不可能一颗树都不碰倒,那时铃声就是最好的警报。
再回到帐篷,赵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之前那男子身上带血的破衣服扔的远远的,他一点都不想猜巨蟒的嗅觉有多灵敏。忙前忙后了大半个小时,疲惫才爬上赵白的身体,从包里拿出了简单的午餐肉罐头与面包饼干,没办法,还不是那巨蟒让他不敢用野营炉做热乎的食物。
等休息了一会后,他终于听到帐篷内有声音响动。
欣喜地拉开帐篷,就看到那男子有些迷茫又警惕地观察周围。
“你终于醒了?”
“……赵……白?”盯着赵白看了半响的男子语气有些犹豫,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来理清现在的状况,“……你……救了我?”
“嗯……应该说是你救了我吧。这些是你的东西,我们从山崖上坠落下来,多亏你护着我我才没怎么受伤,你身上的伤重多了,我也只能帮你做些简单处理,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赵白把他的枪、子弹、短刀等都放到了他旁边。
轻轻活动了一番,男子眉头皱起,“……不太好……我的左手和左腿很痛……可能是骨折了?”
听到这个坏消息赵白也不禁有些困扰,远处还有那条巨蟒的威胁呢。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这就麻烦了……事实上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我不知道在我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当我醒过来并且扎好帐篷给你治疗好之后去周围探查了一番,很不巧,东北方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又发现了那条巨蟒,它一动不动,我也不敢靠近去观察是死是活。”
听到这个坏消息,那男子也眉头紧锁,拿不出什么好办法。赵白叹了一口气,给他拿进来食物和水,“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吃点东西吧,我扶你坐起来。”
虽然看上去他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没有拒绝赵白的好意,等坐起来后就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简单地吃起来。
“说起来……你叫什么呢?”
男子咽下一口面包,咀嚼了几下,“……卫燕飞。”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赵白轻轻吟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卫燕飞略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赵白嘿嘿一笑,“家父还在时就喜欢掉书袋。”
填饱了肚子后,卫燕飞看着赵白收拾着东西,脸色有些古怪,“……你都带了些什么上山呀。”
倒不是赵白带的东西都很奇怪……而是考虑到黟山的境况,这种妥当的准备就显得分外违和,“……连帐篷都带了。”
脸色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赵白讪讪道,“就是好奇黟山的情况,就来了。纯粹当野营的,谁知道……会遇到这么大一条蛇。”
抽了抽嘴角,此时卫燕飞也稍微有些相信这个说法了……说是间谍什么的,也不会随身带这么些妨碍行动的东西吧,不过倒是有一点他很在意,“你……是觉醒者吧?”
虽然是问句,却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卫燕飞看向他的目光重回到最开始见面时的审视。犹豫了一会,赵白在心里琢磨着哪些情况可以坦白,哪些应该藏着……反正他有超凡能力肯定是瞒不了了,之前他当面用了符的,除非在这里把断了一手一脚的卫燕飞喂蛇。
然而赵白一个接受过正常教育的青年没有这么心狠手辣,再说卫燕飞跳崖时可是主动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垫背呢,一转眼就要恩将仇报,他自问做不出,不如大大方方一点。
“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觉醒者是什么样子……如果说是一些超出普通人范畴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有了。”吞吞吐吐、半真半假地表明了自己的情况,赵白决定不遮掩自己的特殊,但有关于游戏的具体情况他还不打算透露,直觉告诉赵白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游戏的存在与能力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说着,赵白抽出了一张符,是另一张水镜符,“我可以画符并且制作一些机关,这两把弩就是我自己做的。”简述了一番水镜符的功用以及自己之前的布置后,卫燕飞眼睛一亮,提出观察一下巨蟒的想法。
这正是赵白拿出水镜符企图岔开话题的想法,他自然无不配合。拿过一个碗来倒入纯净水后,赵白夹住水镜符,念完咒将自燃的符纸浸入水中。火焰并不大,但在水中却依然徐徐燃烧着,一点一点将符化为灰,灰匀在水中,那一豆火苗,忽而一涨,四散为火星湮灭在水中,然后碗中的水面开始出现一圈圈涟漪,一副倒影就在其中浮现。
两个人都认真看去,画面的角度随赵白的心念转动,很快就找到了巨蟒。初看下,他们面上都出现了惊喜的神色,因为那巨蟒盘成如小山一般的蛇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露出渗血的白皙蛇肉,蛇头一动不动,连吐信都没有。
三分钟持续时间结束后,就不能继续看到画面了。既然巨蟒暂时没有动静,最好就趁这时机想法求救。
卫燕飞仔细考虑后摇了摇头,“这蛇的伤口应该是王队他们打出来的,但我在山中跟这蛇纠缠好几日了,比你清楚它的能耐,打死它的可能不大。它若只是重伤,那我们用信号枪一定会惊扰到它,届时等不到救援就得先丧命蛇吻了。”
“况且现在天色将黑,等大部队沿着信号摸过来就是夜里了,跟蛇撞上肯定会损失惨重。我觉得我们还是等明日天亮再说,得想个妥善的法子。”
这种事卫燕飞的经验一定比赵白丰富,两人一直商量了许久,总结出了几个要点。
“首先,要在远处使用信号枪,以防把蛇引来,那么击发信号枪后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远离不引起蛇的注意是一个重点。其次,在士兵们看到信号赶来的途中,我们最好能找一个办法适当削弱它,给围攻歼灭创造机会。”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手上的武器连巨蟒的鳞片都破不开,可怎么削弱哟。
一时想得脑瓜子疼,卫燕飞闭目躺在帐篷中休养,赵白找他借过了短刀用,为了明天的求生,现在干脆就地取材想办法弄点火力出来。
拿着短刀离开后,不一会卫燕飞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当当当……”的声音,他有些好奇赵白这是打算干什么。
声音持续大半个小时,等赵白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他抱着两大块木头。
接下来,卫燕飞的眼神在亲眼见证赵白的行为后由好奇变为惊奇,又转变成了惊为天人。
赵白坐在帐篷口,左手握着木头,右手持刀,运刀如飞,手挥舞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一片残影,木头上飞出一片片木屑,薄如蝉翼,他就纯以这种削的方式,将两大块不规则的木头先是加工成了两方长两寸,宽一寸,高一寸的立方体。
然后将木块均匀分割满地五厘米见方的小块,每一块小块再细细切割成他需要的零件。赵白动手时,全世界在他意识中都安静下来,他的眼中只映出那一方方木块,仿佛有星光在瞳孔内熠熠生辉。一时间,虫鸣停止了,风顿住了,赵白额头的汗珠凝在发尖,舍不得下落,这一幕看在眼里,卫燕飞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零件全部成型后,他又从双肩包中拿出一把刻刀、一支毛笔以及一盒朱红色的颜料,在每一块零件上刻出不同的纹路,用笔沾满颜料填满了所有痕迹。
全部工序完成后,一块块零件在赵白的手中组成了一颗圆形的木球,最后林地中,除去满地木屑,就剩下了排成六排总计三十六个木球。
从那忘我的状态中脱出的赵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擦擦汗,才想起来给卫燕飞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