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向晚盯着一大袋颜色鲜艳的蘑菇陷入沉思。

　　洗干净后，显出它们真实的样子，花纹斑点特别好看，比起下锅更适合摆在展览馆里当艺术品。

　　谢东阳仔细看过他的脸色，遗憾的是什么也读不出，他提议：“这样，你将它们下锅，我和我娘吃。”

　　有他这句话，戚向晚放心地给他们做了一大煲蘑菇汤。

　　小女孩步调轻快地跑出来，眼睛溜溜地转了几圈，怕打扰到他们，乖巧地陪老人坐在一边。

　　不请自来的客人很自然地进了院子，清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皮，拾了块板砖坐下。

　　背来几条柴，用不知打哪儿来的打火机点着火堆后，关柄春扔了几块红薯进木头灰里，等着烤熟，期间便好奇地盯着忙进忙出的一大一小。

　　“你一直在帮他们家煮饭？”他问。

　　男孩恍若未闻，戚向晚没抬过头。

　　小姑娘紧张地偷偷看他，再他回头时迅速躲到老人身后。

　　无人回答，他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

　　“有多久了？两天？三天？你不去调查吗？我不信你没有积分任务。”

　　“那个姓吕的这两天笑死我了，跟我们谈合作时，明里暗里讽刺贬低你们这两个脱离团队的。”

　　“喂喂，好伤心，说句话咧？”

　　关柄春掏出小刀，嘴巴不停说着，脸上仍旧是笑嘻嘻的，半分不影响他给麻雀拔毛的功夫：“好心人行行好……哎，只有我一个人自说自答。”

　　语调之凄惨与表情形成巨大反差。

　　弄好了主食，戚向晚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口应他：“哟，荤素搭配啊，这小家伙哪里弄的？”

　　“你要不要猜猜？”关柄春笑，见他立即走开连忙道，“等等先别走，不猜了不猜了。这鸟是我隔壁拿的，那家老人闲情逸致养了鸟，油光水滑的，真不错。”

　　戚向晚：“……拿？红薯呢？我记得附近没有能挖的。”

　　关柄春还是笑：“当然是拿，红薯也是。我看他们家量多，我比较善良，自愿给他们减轻点负担。”

　　戚向晚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验证：“……那你的打火机？”

　　“也是嘛，要拿当然拿一套。”关柄春笑呵呵。

　　戚向晚叹为观止，不再理他。脑内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后，他最终在男孩不赞同的眼神中夹起一朵蓝色的小蘑菇。

　　试着咬一口，还行，能咽下去，一分钟后没反应，吃不死人。

　　“其实，其他玩家也偷，”关柄春说，“但他们喜欢遮遮掩掩，偷了也不承认，回头被人发现还一个劲地说自己在山里挖的，哈哈，明明就没上过山。”

　　这次依旧没人理他，但他似乎从来不知尴尬为何物：“你看出来了吧？姓吕的那个不安好心，看你不顺眼，还对你护着的小姑娘很上心……”

　　说到这里，他眼带笑意地扫了一眼小珊瑚，吓得女孩子饭碗都端不稳，戚向晚顺手给她扶了一下。

　　“因为你在，他没得逞，得不到小姑娘便退而求次，对其他女人献殷勤。一开始他的目标是那个A级主播，哎哟，名字忘了，姓祝那个。结果人家压根就当他是根草，正眼都不给一个。”

　　被迫听着奇奇怪怪的感情史，戚向晚一顿饭吃得很是煎熬。

　　“没办法嘛，他又转移目标，对那个楚楚示好。巧了，王八看绿豆，干柴烈火生起来了，我出来时特地跟了他一段路，厉害，两个人直接找了间空屋子，再也没出来。”

　　男孩扭头，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戚向晚突然出声：“你知道得好清楚，连时间都那么准。”

　　关柄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看见哈，我只是不小心听了两耳朵。”

　　戚向晚礼貌笑：“真的吗，我不信。”

　　也就是说，这两人说好要去找小朋友，实际上各干各的各自精彩，团队？薛定谔的团队。

　　“姜哥对你意见很大哦，”关柄春往后一瘫，开始啃鸟腿，“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一点，姜哥放出的地精奈何不了你，他最近在找机会亲自出手。”

　　“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你姜哥事后知道打死你？”戚向晚奇道。

　　“不会。”

　　“在一众玩家里看到你那刻，我就知道事情成不了。”关柄春诚恳道，“差距暂时太大，只有姜哥这种过分耿直过分自信的人，才会在你面前自爆公会。”

　　救世主为吸纳五区新人而生，注重为零区的总会培养有潜力的新主播。姜川柏正是会长看中的新人之一，性格好掌控，人气也不错。

　　公会对戚向晚的通缉遍布五区，下令让全部公会玩家进副本时注意对方，必要时制造麻烦淘汰他。

　　这对新人玩家来说，天方夜谭。

　　因五区采用随机匹配方式组队刷本，公会战力分散，最强那批对上戚向晚的概率很小，这不，这种概率被他两遇上了。

　　上面有给他们一份很详细的资料，对戚向晚个人风格的，技能相关的都有说明。这人总共在游戏里也就待了一年，再详细的资料也详细不到哪去。

　　单说那个疑似精神控制的异能，如果他有那个意思，完全可以再副本开头把一众玩家控制后命令他们待在一起，再把小孩抓过来，让他们出不了门，捆上十天半个月，直接通关。

　　但他没有这么做。

　　反而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新玩家那样，平平常常，安安分分。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在清楚我们身份后，先下手为强干掉我们。”关柄春似乎真的只是好奇。

　　谢东阳全程只顾着吃，吃完就去喂母亲，用行动诠释了把他们当空气的理念。

　　“你话好多。”戚向晚忍不住吐槽。

　　关柄春仍是笑：“我只对感兴趣的人话多。”

　　一抹娇小的身影翻墙而入，打破了二人的交谈。

　　是个与谢东阳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细胳膊细腿，背心短裤，衣服很脏，小布鞋脚指头处破了洞。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张涂了黑灰的小脸上，有一双大眼睛在闪烁。

　　女孩子对谢东阳点了点头，留下轻飘飘一句“收留两天”，便钻进了屋子里。

　　谢东阳很惊讶的样子，但没有拒绝。

　　村里唯一没见过的孩子……戚向晚大概能猜到她是谁了。

　　那个让村长头疼得很、特地差使人去抓的学生，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