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爷装**呢？”
这是江暇在游戏结束前一刻，拼尽毕生手速打在公屏上的话。
有两个字被游戏的聊天系统自动和谐，具体是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但有一个人已经脑补出了许多词汇。
“臭小子，这事没完！”李大龙眼皮直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显然他看见了最后一秒出现在聊天框里的文字。
“舒服了！”
江暇叫了一声，随即瘫坐在电竞椅里十分惬意。
“可惜了，时间紧迫，不然肯定用几个谐音字代替！”他意犹未尽：“不过这样也好，留给他一些想象空间！”
余志凯见状也惬意的向后一仰，整个人却差点翻了过去：他忘了这是在江暇家，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临时找来的板凳。
“干，明天回去把我的电竞椅也搬来！”
余志凯爬起来坐好，摸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竟然翻盘了，话说对面真的厉害啊，从头到尾一直压着我打。”
“嗯，是挺厉害的，差点就输了，要是最后没拆掉对面的基地，搞不好被反扑一波就完了！”
江暇想起刚才的对局，也有些后怕。
他拼尽全力才在敌方众人的攻击下拆掉了对方的基地水晶，在他A出最后一刀的时候，血条几乎已空，空中仍有数道技能在朝他飞来，这也是他没有充足时间的打字的原因。
英雄联盟这款游戏的胜利要求就是击毁敌方基地正中央的大水晶，在任意一方基地水晶被击毁后，屏幕上的聊天框就会虚化不见。
“叮！恭喜被选召者，今日任务‘一鼓作气’：直播间热度突破十万。已完成！”
“叮！系统奖励抽奖券一张！”
“什么？”
江暇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想到系统突然提示今日任务完成了。
“不对啊，就算这把我和凯哥打的很好，人气也不可能涨的这么快吧？”
他也是看过许多直播的人，当然明白男性新人主播要想出头，非得经过长时间的人气积累不可，狂喜之下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到是怎么回事？”
“江小暇，快看弹幕！”余志凯突然叫了起来。
“啊，弹幕怎么了？”江暇闻言十分不解，但还是动手点开了弹幕助手。
[主播打得好！真解气！]
[你知道你排到谁了吗？]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嘲讽我聋子哥？]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聋❤子❤哥]
[李大龙算什么？不就是个二流职业选手吗？]
[主播儒雅随和，关注了！]
[我给主播送了办卡，怎么没有粉丝牌？]
[......]
“李大龙？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余志凯看着弹幕里多次出现的名字挠起了头。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劲风的新上单，我就说看他ID熟悉嘛！”看到李大龙三字，江暇终于认出了对方。
“前几天我看大众网络报上说，他拉着暴雨的打野跳槽到劲风了！”江暇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我说直播间热度怎么上升的这么快！原来是碰到职业选手了！”
“啊，是吗？那你刚才嘲讽他会不会有麻烦？直播间来了这么多带节奏的。”余志凯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麻烦，再说是他先嘲讽我的啊，我这是正当防卫！”江暇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么想就最好了，看！还有人送礼物呢！”
余志凯本来就大大咧咧，江暇不在意自己也无所谓了，见到有人送礼物，更是欣喜若狂。
“没想到职业选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嘛！”
“来，趁热打铁！再搞两局!”
“好吧。”
二人又迅速开了一局比赛，余志凯倒是劲头十足，江暇却总是心不在焉。
虽然嘴上强硬，但江暇还是不自觉的瞟向正播放自己直播间的手机屏幕，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他还是有些头痛。
直播间人气倒是上来了，可是感觉怪怪的啊。
一条条弹幕中，虽然支持自己的观众占大多数，但仍有少数李大龙的铁粉在疯狂刷屏。
忽然，一条不堪入目的辱骂弹幕映入眼帘，江暇手上的操作也为之一滞，心里一声无奈长叹：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啊！”
“你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啊！”余志凯不满的声音传来。
“就来就来...”
江暇操作完之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以前当观众的时候...
也经常恶意嘲讽主播的...
岂不是和这些人一样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
......
在这个夜晚，感到不舒服的不止江暇一个人。
江南，暴雨俱乐部，英雄联盟战队基地。
夏季的夜闷热无比，基地会议室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灵雨，不要再坚持了，把暴雨战队解散了吧。”暴雨俱乐部经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战队没成绩，核心队员又跳槽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李叔叔！俱乐部高层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宽敞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木质的漆椅映射出美丽容颜，少女离开座位站了起来，愤怒的望着会议桌的尽头。
“这就是高层们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为什么！”少女仍是十分愤怒。
“为什么？”原本木然的李经理露出了值得玩味的表情，彷佛听到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因为赔钱啊。”
“白小姐在搞电竞，可俱乐部不想做慈善。”
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李经理说话如此直白，白灵雨一窒，随即又说：“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和父亲协商，他一定会加大对暴雨战队的赞助的。”
说罢白灵雨直直地望向李经理，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满意的答复，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暴雨俱乐部的大股东之一。
谁知李经理摇了摇头：“白小姐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您父亲的意思。”
“什么，爸爸他...怎么会这么做...”
白灵雨有些失神，她想不明白，从小到大父亲都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无条件支持，当初自己组建暴雨英雄联盟战队时，他也是鼎力支持的，为何今天会突然改变主意？
可是眼前的李经理，是父亲的得力臂膀，话从他的嘴里说出，不由白灵雨不信。
“你怎么就不明白。”
李经理以看小孩般的眼神望着她：“这事不能怪白董。”
“暴雨俱乐部的主业一直是传统体育赛事，原本就没有涉足电子竞技这一块的打算。只不过前几年电竞炒的火热，恰逢你又正好提出组建战队，高层们想试试也无妨，若是能分一杯羹最好，如若不然及时退出也损失不了什么，这才答应下来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才又说：“谁知这两年战队一直没什么起色不说，电竞这块大蛋糕也几乎被其它专业电竞俱乐部瓜分完了，高层们再也不愿意往这个无底洞里投钱了。”
“可是爸爸他答应过我...”白灵雨眼眶泛红，还想说些什么。
“够了！”李经理一声大喝，将正在说话的白灵雨打断。
彷佛感到有些失态，他又缓和了语气：“下面这句话，我是以跟着你父亲一路爬上来的老员工身份说的。”
“灵雨，你也要体谅下你父亲。这两年他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暴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公司，你明白吗？”
“我...”与刚才强硬的态度不同，听着李经理话里有话，白灵雨声音哽咽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啊。
李经理也算从小看着白灵雨长大，虽然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表面仍是不动声色。
“不要再任性了，白董已经为你挡过高层们好几次了，否则战队早就解散了。”
“灵雨，你想做出一番事业，叔叔们都替你高兴，但你不能挥霍你父亲多年来的心血，好吗？”
听到这番话后，白灵雨再也抑制不住，突然放声大哭，李经理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他知道多说无益。
孩子嘛，闹情绪哭过就好了。他也有一个正值调皮年纪的儿子，因此深谙此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即可。
良久之后，白灵雨果然渐渐停止了啜泣。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染花，她用手擦干泪水，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
“那太好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李经理露出了职业般的微笑。他随即站起身来，伸手将会议室内亮着灯的饮水机关掉，又按下了一排排顶灯开关：“你爸爸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不多时，原本灯火通明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一排灯光，光亮之下是脸上挂着泪痕的少女，只是低着头看不太清。
“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别让你爸爸等急了。”
“好。”
“嗯，那我先走了。”了了一桩心事，李经理心情大好，只是把手伸向门口的衣架上的西服外套时，他的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为什么炎热的夏天大家在公司里还要穿西服呢？
穿着背心短袖不是更凉快吗？
只是一瞬间，很快李经理就甩出了脑中荒诞无聊的想法，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规矩，就像有太阳就是白天，有月亮就是晚上，亏钱就要止损一样，因为有了规矩，人类做事才有准则，社会才能进步。
“下班了就要陪孩子啊，这也是规矩。”
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一家人要吃饭的嘛！
忙碌了整天的李经理一只脚跨出大门，想起八岁儿子再晚也要等自己回家的倔强模样，紧绷了一天的面孔终于放松下来。
“李叔叔...等等！”
背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美妙的幻想，他只能重新提起一口气，无奈的转过身来：“怎么了，灵雨，还有什么事吗？”
“嗯...暴雨战队真的一次机会都没有了吗...”白灵雨嚅喏道。
“哦？”李经理有些意外。
还不死心吗？
“我是说...”
突然，白灵雨扬起了头，梨花带雨的俊俏容颜上露出了倔强神色。
“哪怕一次机会也可以！”
“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这个月的28号江南有一次英雄联盟的城市赛！”
“...”
“可以吗？”
“...”
“求你了！”
“...”
“李叔叔！”
“唉。”
孩子们不论大小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吗？
看在白董面子上再聊两句好了。
“你确定比赛是在这个月底？”
“确定！”
“你觉得战队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参赛的必要吗？”
“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要是再失败了呢？”
“任凭李叔叔处置！”
“唉...”看着白灵雨期待的样子，李经理一声长叹，没有回答，空气陷入了沉默。
他虽然一直望着少女，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少女身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白灵雨心里焦灼起来，此刻的她仿佛是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身子轻轻颤抖，却仍是一言也不敢发，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祈祷审判者的恩赐。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许很短，也许很久，她恍惚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慈爱目光，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好吧，反正这间训练基地的租金月底才到期，不用白不用，不过...”
“不过什么！”白灵雨急切的喊了出来，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李经理狡黠一笑。
“不过你得自己找人凑够战队人数，一切费用自付，如果不能夺冠的话，不仅战队原地解散，还要帮我把这基地里的东西都搬回俱乐部总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