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达一夜未睡，他知道明天一早就会进行分兵，等待许三多的自然是红三连五班，而等待他的却依旧是个未知数。即使如他所愿，他也和三呆子一样去了红三连五班，许三多可以翻盘，他也可以吗？要知道五班班长老马当年也不是个孬种，史今就是老马的兵。他许韵达真要去了五班，难道真就比老马牛逼？

　　想多了自然睡不着，许韵达干脆起床，他想，或许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人也和自己一样呢。

　　许韵达发现对面射来一道亮光。

　　“口令！”

　　许韵达当天没有岗，是以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口令。

　　“是我。”

　　“不好好睡出来干嘛。”

　　“明天就要结束新兵生活了，睡不着。”

　　“排长，我会去哪呢？”

　　许韵达望着史今。

　　史今笑了笑：

　　“真不知道。但我想，连长不会气用事的。”

　　“那算了，不管去哪认命吧。”

　　许韵达似乎想起什么：

　　“排长以前的班长是不是叫老马？”

　　“是啊。”史今接过话茬，又满腹孤疑地：“问这干嘛，你认识他？”

　　“听老兵说过，我是想，能做排长您班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那还用说。”史今话刚出口，又叹了口气：

　　“听说老马班长现在在红三连五班，一个很不一般的地方。”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许韵达：

　　“那个地方，现在被认为是班长的坟墓。”

　　许韵达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叹了口气：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去了那里，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史今听他这样一说，也是内心一动，许三多已经确定了会去红三连五班，而许韵达，高城至今犹豫不决，许韵达无疑是新兵中的佼佼者，可他这几天干的事让他大为恼火，还囔囔着要随许三多去一个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

　　史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哥哥，却不是个好军人。我和你一样，摆脱不了内心的狭隘，我们其实都很自私。”

　　这话刚出口，许韵达还没说话，听到旁边一声叹息：

　　“谁！”

　　许韵达和史今同时叫道。

　　“我！”

　　许韵达发现一个人正严肃望着自己。内心一动，突然有种不详之感。

　　“你觉得自己还适合待在部队吗？”

　　对方说话虽然有点阴阳怪气，但许韵达知道，那一点不是开玩笑。

　　“你不是……走了吗？”

　　“首长好！”

　　史今发现对方穿的是套校官服，知道并非一般人，也是高度紧张起来。

　　“你这个兵开路不正，我会轻易离开吗？”

　　对方半笑半耍的：“压根别想去哪，回家最好。”

　　“正好，史今班长也在这，他怎么来部队的，你最清楚。”

　　“请问首长，许韵达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问题多了。许韵达作为大学生特招入伍，找不到一个同学和老师，压根就没读过大学。”

　　“这……”史今知道他所言非虚，当年他特招许韵达入伍，确实没找到老师和同学，只是那时时间已经非常紧迫，又检验了毕业证的真假和许韵达的知识结构，他没想到会出问题而已。

　　“首长，或许会有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对方抽出一张命令：“这个人我带走了。”

　　史今发现是集团军直接签署的调兵命令，吓了一跳。

　　“是！”

　　他看着许韵达，似乎有点担忧地：“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来找我！”

　　“排长，您别担心，本来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有点担心，现在一点不担心了。”

　　“那就好！”

　　史今也如释重负的，他始终坚信，即使在征兵程序上有什么问题，都不会影响许韵达这个兵是个好兵的事实。

　　许韵达的内心也如汹涌的波涛一样，他不明白袁朗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什么？”

　　袁朗瞧都不瞧他。

　　“本来在想什么时候带你走，好让你体面点，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也算是运气好吧。”

　　“什么？什么体面？”

　　“你是新兵连唯一一个被退兵的，走的时候别被人看到这就是最体面。”

　　袁朗紧盯着他：

　　“你这m聪明的人，还要我说几遍？”

　　“哦！”许韵达这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那我可以回去拿点换洗衣服吗？”

　　“不可以，没有这么婆婆妈妈。”

　　袁朗话音刚落，旁边冲出一个越野车，也不顾许韵达的感受，就将他往里塞。史今在一边看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首长，您把人带走不需要和连长说一声吗。”

　　史今看见许韵达已经快塞进去了，这才大声道。

　　“不用费事，所有的手续都有了，你们连长明天就会知道。”

　　话音刚落，汽车已经开动，史今眼睁睁地看着许韵达消失在眼前，又赶紧跑到连部，猛拍高城的房间。

　　许韵达不知道袁朗要将自己带到那里，上车后，袁朗一句话都不再搭讪，这让他有了慌乱的感觉。

　　“新兵，你不是一向感觉很好吗，这回怎么话多的令人讨厌了。”

　　“废话，你们都要让我退兵了，我问几句又怎么了。”

　　许韵达真不知道袁朗是不是要把自己退了，怪只怪自己自作聪明，非要去惹他，这种特种部队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自己那个说不清的大学毕业证，不出事才怪。

　　许韵达一路在注意两边的景色，他发现车子所经之处，越来越偏，看起来又不像要把自己退回榕树村的感觉。

　　“不是要退兵吗，难道不是送我去火车站？”

　　“去火车站，想的美！”

　　袁朗冷笑一声：

　　“我的身份你真的很清楚？”

　　“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

　　“不怕告诉你，我是军事法庭的，今天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军事法庭？”许韵达差点笑出来。袁朗的身份他实在太清楚了，不编身份他还有点怀疑，现在他编出一个这样的身份，一点也不需要怀疑了。

　　“军事法庭的首长和一个新兵较什么劲。”

　　“不较什么劲，我就是看不惯你，来亲自把你送进军事监狱服刑！”

　　袁朗皮笑肉不笑地：“你伪造大学毕业证服役，已经足够构成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