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六十六团,石光明的心里可高兴了。
这次战争是工农军成立以来第一次和正规军作战:他的五中队连续两次抄了敌人的指挥部;在反击战中,他抓的俘虏最多,有七十多人;缴获六十多支枪,而且还缴获了一挺机关枪。
最重要的是:他感到他的中队经过这次战争的洗礼,战斗技能有了明显地提高。
石光明越想越高兴,不禁笑了起来。
“报告”一名战士在门口喊道,打断了石光明的畅想。
石光明收起笑容,大声喊道:“进来。”
战士进来说:“梁先生叫我来,通知石中队长三件事:一是明早上梁先生在詹家寨召开总结会;二是部队暂不分散到各村去发动群众,先集中在一起,随时作好战斗准备,严防敌人再次偷袭;三是做好俘虏的政治思想工作,尽快将俘虏顺利收编到各排中去,俘虏中班长以上的送到关下村。”
“知道了。我先把工作布置一下,吃罢晚饭,咱俩一起走。”石光明答道。他马上把三个排长找来,布置任务。吃过晚饭,他和通讯员一起来到詹家寨。
离寨子两里时,石光明见到寨南的山顶上有火光,心下忖道:“不好,难道又有敌人来偷袭?”
他想到这里,掏出手枪,悄悄带着通讯员摸上山顶,这才发现原来是李世义副参谋长在一座新坟前烧纸。
石光明大为不解,问:“李副参谋长,你这是……”
李世义回过头来,满脸泪痕:“这次战斗,詹乡的乡亲被打死了十多人。我们最困难时,他们接纳了我们。打起仗来,他们房屋被烧,命也没保住,我心里难过。”
“我给他们烧些纸,寄托我的衰思。祝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多享点福。”李世义叹了口气。
石光明听了,不吭一声,也跪下同李世义一起烧纸、叩头、祈祷。
再说詹家寨,此时可是群英荟萃:
古世礼、龙珊、石光明、石光辉、黄雪瑞、方华明、张武学、汪恒山和杨启云等都来了,许多贫协会的领导人也来了。众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庆祝这一场反败为胜的战役。
严格说来:这还是詹家寨的工农军第一次正面顽抗了国民党正规军的突袭。不仅保住家园,还能反攻取胜,实在殊为不易。
姜参谋长也来了,他同众人一一打招呼。众人正要上前同他说话,梁先生走出来向姜元斌招手,姜参谋长随梁先生进屋密聊去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梁先生召集众人到他房间里去。
古世礼走进去,只见梁先生、吴忠敏、姜元斌、周毅安和张治国五人坐在靠墙的床边,其他一二十人都并肩坐在板凳上,面向着他们五人。
古世礼知道要开大会,便去挤在龙珊的旁边,刚坐下,就听周毅安说:“自从工农军来到詹家寨,已经快半年了。由于战争接连不断,一直没有机会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个会。今天抽这次战斗间隙召开一次军政联合大会,把我们这段工作认真地总结一下,布置今后的工作。下面请梁先生讲话。”
“大家对这次打败六十六团有什么看法?”梁先生没讲话就先来这么一问。会场顿时活跃起来,三三两两议论不断。
“从大家的情绪来看,大家都很满意,心情都很高兴。打了胜仗嘛,哪能不高兴呢?”
梁先生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话锋一转:“但我要说,这战赢得侥幸,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全军覆没。如果这样的胜仗也值得我们高兴的话,那是非常危险的。”
梁先生的话严厉起来,下面的议论顿时停了,屋里静悄悄地,只听到大家的呼吸声。
梁先生咳了一阵,缓和语气,继续讲道:“大家回过头来想一想:敌人为何能够趁夜摸到我们鼻子底下来,而在通过我们的地域时,竟没一个人发现?直到敌人快要进詹乡时,才被一个叫詹本君的农民发现。那詹本君的警惕性倒蛮高的,听到狗叫,起身出来查看,看见敌人就大声喊村里人。可惜他被敌人开枪打死了。他虽然牺牲了,但正是他的喊声惊动了村人,惊动了敌人,也惊醒了吴总指挥,这才有了詹家寨的保卫战。要是没那枪声,结局会是什么样?大家可以设想。”
“两千多敌人不是少数,几十里的路也不算短,为何这样大规模的潜入,却一直没人发现?”听着梁先生的质问,各位因打了胜仗而兴奋的心情,都冷静下来,开始纷纷反思。
“这暴露出我军很多问题:首先是我们的警惕性不高。这半年来,我们带领贫苦农民吃大户,打土豪,又歼灭了阳春和罗春保安团的大部。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大家的头脑。有的干部甚至以为我们的工农军百战百胜,好像老子天下第一,任何人都不怕,因此就疏忽大意了。”
梁先生皱着眉头提点他们:“骄傲自满,是这次的教训之一。从战略上讲,不怕敌人是对的;但在战术上讲,要是这么看会吃大亏的。我们以前打的几仗,消灭的都是些地方部队,他们组建时间不长,由警察、散兵、地痞和少数部队拼凑而成。他们的战斗力和国民党的正规军是无法比的,而打六十六团时,大家应该能感觉得到差别。
六十六团是外地调来的,他怎么能摸到詹家寨来?肯定有人报信,有人带路。这些人是谁?查出来没有?”
说到这里,梁先生先停下来,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见无人答应,接着又说:“这些还没查出来,奸细未除,是教训之二。看来这次事件,并没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回去后要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若是土豪劣绅不甘心失败、想借机报复的话,就坚决消灭他。若是混进我们队伍的奸细,要坚决清查出去。”
“教训之三,是我们地方党的建设不力,民众组织还不够健全。我们的农卫军、妇救会、童子军这些组织有的根本没建,建了的也形同虚没,那怎么行呢?”梁先生一改平时温文尔雅,一连抛出三条教训。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显得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