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之中,一位老者鹤发童颜,当先出列说道:“林团长来西城之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西城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你是人民的再生父母,西城再造之主人。老朽张贻亭受众绅士之拥,今递一文给林团长。”他说完面子话,双手递交一张担保书。
这张贻亭是前清进士,号鹤翁,德高望重。所以由他代表众绅士发言,递交担保书。
收到众乡绅联名上书,林虎兴奋得脸若关公,知道自己已在西城县成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接过这张担保书,就是接过了西城乡绅的信任。今后只要地方乡绅不集体闹事,那他就可以在西城大展身手了。
张贻亭待林虎接过,话锋一转,又说:“老朽张贻亭,受众绅士之托,向林团长秉报一事:
王长江、王长水、王长河兄弟三人是生意场上的人,平日往来都是生意客,谈不上勾连。王麻子刀天下闻名,他们要做生意,少不了和三教九流各种人都有来往,这本也无可厚非。这次是他兄弟误中暴匪之计,无辜牵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知道他们兄弟三人的根底。他们为人忠厚、侠肝义胆,决无造反之心。今天我们来到县里向林团长、也是我们的父母官、县长大人讨个人情,肯请释放王氏三兄弟。我们均愿担保王氏三兄弟从今以后,安分守己,决不招惹事非。”
“张老前辈既然这样说了,林某自当效劳,不知各位又是何心意?”林虎目光扫过众人,细细观察他们的神情。
“鹤翁先生所言,便是我辈共意!”众人众口一词,齐声答道。
“各位都是德高望重,有你们担保,我就放心了。即使今后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我不利,今天我也要顺应民心,释放王家三兄弟。”林虎信誓旦旦、当场拍板,让人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王家兄弟放了出去。
趁着大家都在高兴,林虎拍拍掌:“丁团副!吩咐下去,准备宴席。结识这么多名流,也是我林某人幸运。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日就是个好日子。为了西城县永守安宁,繁荣昌盛,我请各位畅饮一杯水酒。”
林虎今天是真高兴,人说一石二鸟,他这可是一石多鸟,一是得到王家的财产;二是赢得西城县绅士的心,也就是赢得了民心;三是让王家对他感恩戴德,名利兼收;四是剿匪有功,师部那边也同意拨发物资。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为自己感叹、欣慰、自豪,不禁心中暗忖:“在造反的暴匪被赶跑以后,不造反的暴匪依然存在。我也该时常提审那些没造反的暴匪,从他们身上攫取功名利禄。”
眼下热闹欢庆的乡绅们,又哪里知道,自己都被这位“再生父母”一样的团长大人,当成了待薅毛的肥羊、待烹宰的肥猪?
“报告团长,龙镇乡乡长有事密报”林团长正在自我陶醉,忽听丁副官在门外大声喊道。
林虎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抬了抬手说:“让他进来说。”
“报告团长,这是龙镇乡乡长韩诚。”丁辉向林虎介绍身后一人。
韩诚小心翼翼地上前报告:“林团长,角山寨驻有一股暴匪,有好几百人,都是本县各乡、保、甲的共党头目。为首的是共产党大头目,龙镇农会会长刘芸。”
丁辉说道:“团座,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派兵进剿,可把共党头目一网打尽。
林虎翻了一眼丁辉:“共产党会笨到等你去抓他?韩乡长,角山一带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我们也不熟悉,再说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手中有些什么武器?我们一点都不明确。这事咋办好呢?先派几个人进山侦察一番如何?”
他和丁辉都知道,虽然打着剿匪的旗号,但他想剿的,乃是手无寸铁的绵羊“暴匪”。可不是这些长了獠牙,懂得反抗,又躲进了深林的起义军。
韩诚真诚地说:“不用侦察,以免打草惊蛇。那里地形我很熟,他们人多,但无枪无炮,只有大刀长矛。”在他眼里,林团长能一夜收复县城,打个残余流寇的角山寨,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兵马一动,粮草得备呀。韩乡长,我军为你剿匪,你能为我军准备粮草吗?枪炮一响可不是闹着玩的,人都是爹妈生的,有个三长两短,缺胳膊少腿的,那一辈子可就完了。”林虎眯着眼,仰头靠在太师椅上,不紧不慢地轻声说。
既然角山寨没有像样的武装,那么真打下来也是一件功劳。但是没有好处的事儿,林团长可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人力和枪炮。
“粮食我乡有。钱,由于匪徒暴动,税都收不上来,我乡只剩有几百个大洋。待肃清匪患,税收上来后,各乡都能上交。我不晓得你们得用多少?”韩诚真是诚,诚的都有点傻,皇帝不急太监急,林团长都不急,他反到急起来,好像“剿匪”是他乡长的任务似的。
其实是因为龙镇死了个姚明祥后,那个新带头的刘芸又太耿直,直接把他龙镇镇长划分成阶级敌人,三天两头渗透到农民中,要动员大家一起推翻他。不借兵缴了这支“匪”,他这个乡长也当的不安稳。
林团长这才豪爽地说:“好,既然韩乡长这么恳切,丁副官,去命令潘营长带两个连随韩乡长进角山剿匪。两个连每人十元奖赏,再加上开支,三千差不多吧。这笔军费就由韩乡长补贴,不够也就算了,我们自己贴。”
韩诚千恩万谢的告辞,回去想法子筹钱去了。
三天后,角山寨被攻破。潘营长胜利回返,抓回了两百多个参与过起义的角山寨农民。
林虎悄加审问,见他们都是贫苦民众,没什么油水,便下令将他们当众枪杀在城西河滩里。
每个出战士兵赏了一块大洋,剩下的都作为军费,被林虎“保管”起来。
林虎在西城不停地剿匪,他都剿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