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世礼见猴王乡公所里成天人来人往,便说:“猴王,我带二哥他们去佛山,我曾是佛山寺弟子,那里清静,适合疗养。再说古王台一带熟人多,我想联络一点人干一场。”
“想干一场?太好了!我和子路乡葛云,洋河乡的霍运兴相约三区联防。不管何事,我三家都一同参入。我们三个小保队,共有二十多支枪,三十来人。”猴王说。
李世义说:“要干就大干一场,我们的人还有点少。听说洋河驻有一支部队,原来一个营,现剩一个连,我想咱们今天就去洋河、子路看看。”
“要走明天走,我叫人去县城里为你定做了一个轮椅,今天去拿,明天可能就拿回来了。”猴王说。
古世礼怕李世义去子路、洋河会出意外,说:“咱们还是直接去佛山为好。子路的事交由侯兄。侯兄,你要多留意那个连的动向。”
猴王说:“好,这匹白马,给世义当坐骑,明天我送你们去。”
李世义骑在马上,古世礼、猴王、闵英姑、闵英男和五个小保队员,一行十人走到佛山山下小溪旁。突然大石头堆后传来一声喝问:“你们是谁?搞么的?”众人卧倒。
古世礼手扣金钢鹰爪索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师兄释友呢?”古世礼心中最挂念师兄释友,不答反问。
“噢,原来是释友大和尚的人啦,那就好办了,你们一行来这里搞么事啊?”石头堆后站起一人,边说边把枪背在身后。
古世礼一行人也都站了起来,世礼说:“我原在佛山寺出家,现来看我师兄,你们是谁?”
“我们是三义团的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通报。”那人说着转身走了。
这里出了啥事?世礼心中疑惑,要跟那人走,被世义叫住了:“世礼,甭急,我们不在乎这一会,先看看他们是搞么事的。猴王,叫你的人在这里埋伏好,以防万一,我们三个后撤到那个山头上,等你们。”
一会儿,从佛山寺里出来一群人,当先的正是释友。他急步如飞,老远就喊:“是释礼师弟吗?你在哪儿?出来见我。”
世礼听到喊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站起身跑上前去:“师兄别来无恙?”
“好!好!两年不见了,你一向可好?”二人拥抱在一起。
“哎!一言难尽啊,容后细叙。他们是搞么事的啊?咋在寺里?”世礼见师兄安全无恙,心里踏实些。
“他们是劫贫济富的侠士,快来,我给你引荐:这位是‘三义团’大首领,姓龚名应钦,东省省城人。这位是二首领,姓唐名奠平,长安县人。这位是三首领,姓马名福禄,山东人。大首领,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到的释礼师弟,现在已还俗,你们多亲近亲近。”释友把众人向世礼一一作了介绍。
古世礼见无危险,向山上招手,待李世义等三人来后,他拉着李世义向师兄介绍道:“师兄,这位是我李大伯家的二哥,我俩互相找了多年,前年才相见。”释友听古世礼这么说,又见世义无腿,被一姑娘推过来,便走过去同他亲切交谈起来。
龚应钦热情地向古世礼伸出手,说:“我多次听释友师傅介绍过你,知道你是古道心肠,怎么样?我们合伙一起干好吗?”
龚应钦的话同李世义他们真是不谋而合。但不等世礼答话,李世义抢着插了一句:“一起干,干么事?你们有多少人?”李世义为人机敏,不漏自己意图。
“如今社会动荡,有枪就是王。我们‘三义团’,干自己想干的事,打天下,坐江山。你是谁?”龚应钦道。
李世义答:“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燕山李世义!”
唐奠平惊喜地问:“你是红军的中李世义?燕山起义的总指挥?”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世义不愿多谈。
龚应钦说:“久仰大名!如今红军打到长安县了?”
李世义答:“那倒没有,我们是想自己闯天下。”
龚应钦想拉李世义入伙,说:“那好哇!人多力量大,合伙干吧!”
“想合伙干也行,你们有多少人枪?”李世义最关心“三义团”的实力。
龚应钦如实答;“五六十人,三十只枪。你们呢?”
“差不多,旗鼓相当,那谁入谁的伙呢?”李世义把山店、子路、洋河三乡的小保队都算上了,还有水分。
“既然不好定那就老规矩,以武会友,三场两胜制。第一场比武功,第二场比枪法,第三场比阵法,看谁武功好、枪法准、智谋高。谁赢两场谁做主。”龚应钦先划出道道。
李世义心想:不知阵法咋比法,比武功世礼高,比枪法自己和猴王都是好手,有这两场垫底,不管咋比也不怕,便同意了。说:“新鲜,那就按你说的办。”
古世礼说:“比武功,真比,出手非死及伤;假比,难分胜负。”古世礼练的是杀人绝技,讲究的是不动则已,动则置敌于死地。他倒不是怕死,他是怕为合作而比武,因比武再伤人,以后不好共事。
龚应钦说:“那就比摔跤,既不伤人,又能分出胜负,谁后背先着地,谁输,怎么样?”
古世礼心中暗想:对方马福禄人高马大,比自己高出一头多,像座黑塔,走路步伐沉稳,是个好手,第一场肯定是他上。自己这边世义受伤,猴王人虽机灵,但身短力气亏,且还没过来,过来的人中肯定不能让闵英姑、闵英男上吧。唯有自己用计,方有一搏,便拱手一礼:“世礼愿比第一场,你方是马兄吧?请!”
龚应钦点了点头。马福禄向前一步也是一礼:“古兄,请!”说完又跨一步,双手去抓世礼。世礼侧身抓住马福禄左肩。
马福禄出生山东武术之乡,自幼练习摔跤相扑,他左手顺势搂住古世礼的腰,左腿伸向古世礼身后,就想来个大背割。古世礼见势不妙,头一低扭转身来,到了马福禄身后,若是搏击,那古世礼转到他身后,早就得手,哪有他反抗之机。只是话说在先,是摔跤,所以古世礼的搏击之技不能使用,只有去抱他的腰。
古世礼稍一迟疑给了马福禄机会,马福禄人虽高大,身子却异常灵活,立即一个马步,沉下身来,双手紧抓古世礼的双臂,大吼一声,用力解开古世礼的双手,猛一转身,摔出古世礼。古世礼借力跳跃,避开一跤,二人分开。那马福禄精通近身相扑技术,这一下虽解开古世礼的双手搂腰,却也察出古世礼步伐灵活,胳膊劲力十足,不敢掉以轻心。二人弓着腰互相转着,都想找对方破绽。
马福禄转了几圈后,猛地一下扑过去。古世礼见他来势凶狠,他想到一招,四手相交,世礼翻身倒地,用脚一蹬马福禄的小腹,硬是把这二百多斤重的大汉从身上翻了过去。马福禄腾空而起,心中暗叫不好,双腿猛一用力,脚先着地,他立即收腹抬头,竟没摔倒,蹲在地上。古世礼站起身来,见马福禄蹲在那里准备起身,便扑上前去。
“不好!”李世义突然惊醒,不觉叫声出口。
龚应钦笑着说:“古兄果然好武功,但是我们有言在先,谁背先着地谁输,古兄怕是先输了。”
世礼这才回过味来,但已晚了,他的确是背先着地,于是不吭一声,一抱拳,退了下去。马福禄站起身来,也一抱拳:“古兄,承让。”
李世义豪爽地说:“哈哈!这场算我们输了,那就比第二场吧!”他显得沉着大度。
龚应钦双手一拱:“这场比赛我们赢在规矩上,请见谅。”
“没规矩不成方圆,就这么定了。第二场枪法怎么比啊?”李世义问。
“比射铜钱,各方出两人,一人手拿十个铜钱,一把把十个铜钱抛向空中,另一人拿枪射击,看谁在铜钱落地前击中的多,谁多谁赢。”龚应钦说出第二场比法。
李世义说:“方法是你提的,自然由你先打给我看看。”
“好!奠平、福禄你们俩上。”随着龚应钦的声音,唐奠平和马福禄走到前面。“三义团”一卒出来递给马福禄十个铜钱。马福禄又走了十步远,把十个铜钱分别夹在右手的手指缝间,唐奠平则拔出左轮手枪,在枪里压进三粒子弹,打开枪机,举起枪说:“好,开始。”
马福禄右手微微抬起,停顿片刻,双目看着唐奠平,头一点,手一扬,十个铜钱一齐飞向空中。“砰!砰!砰!”三声枪响,七个铜钱落地,二人回到龚应钦身后。
“好手法!好枪法!这十个铜线在空中个个面对枪手,相互间距不到一尺,高不到两丈,正合适。铜钱抛的太高了看不清,太低了时间不够,开不了三枪,好手法。而枪手在铜钱飞起时,响第一枪,铜钱飞到最高处响第二枪,落地前响第三枪。三枪击中三个铜钱,且前后不过一秒,了不起,好枪法。令我猴王佩服。”说话的正是猴王,他见没什么危险,便带人过来,看到唐奠平的好枪法,英雄相惜,开口便夸,同时也是把他们的手法关键所在剖析给李世义等人听。不过说句实在话,他自知无法赢。
李世义原想从规矩找破绽,好以巧取胜,但见二人表演,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样取胜,便先夸他几句:“二人配合,天衣无缝,练了很久吧。不过不管你们练多久,这场射击的确精彩。”
龚应钦笑着说:“李兄、侯兄过奖了,还是看你们更精彩的吧。”他心里得意极了,心想李世义他们即使枪法再好,没有配合,一秒内能击中两个已很难得。就算他运气好,最多击中三个,只能打成平手,后面只剩一场了,己方可稳保不输。
忽然,古世礼说话了:“龚兄,是不是挥一次手,不能挥两次手?”
“当然只能挥一次手,不能挥两次以上。”
古世礼走到世义身边耳语了一阵:“二哥,咱们这样吧……”
李世义笑了对龚应钦说:“本人出来没带钱,向龚兄借十个铜钱。”
“早准备着呢。献上。”
一兵上前递给古世礼十个铜钱,古世礼接过来,向前走了十步,站在马福禄刚才所站的地方。李世义被推到唐奠平刚才站的地方,他掏出盒子枪。古世礼站好,也学马福禄,微抬右手,双目看着李世义。
众人平心静气,只见古世礼手臂慢慢抬起,铜钱从手上一个个弹出来。李世义更是眼疾手快,出来一个打一个,只听到“砰、砰…”十声枪响,前后也只用了四五秒钟,古世礼的手刚好举到最高点。
原来古世礼把十个铜钱整齐地放在掌心中,在手臂慢慢抬起的过程中,他用使暗器的手法把铜钱一个个抛出。十个铜钱依次抛出,李世义当然就有开枪射击的时间。那李世义在五秒钟之内连开十枪,十个铜钱都被击中,也实属难得。
“好!好!这才是真正的好配合,天衣无缝。古兄虽然十个铜钱不是同时抛出的,但手臂只抬了一次,符合规矩,这场比赛你们赢了。”龚应钦也是个豪爽的人。这二人的确了不起,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样的妙招,且古世礼的手法,李世义的枪法,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打心眼里喜欢上二人。心想我要是能收这批人为我所用,那真是如虎添翼。正是因为想收得人心,所以他在比赛规则上反而不太计较。
李世义收回枪,对龚应钦一抱拳:“龚兄承让了。”
“好说,好说。咱们是一比一平,现在就剩第三场。第三场,比阵法。但是我们比阵法,一是不可能让军士真刀真枪地打,二是空谈战法又难以为凭,好在老祖宗为我们留下了一物,咱们就以它代替战场,拼杀一场如何?”龚应钦说着举起围棋盘。
李世义、古世礼从没下过围棋,正在想法推脱,不料侯王开口了:“不想龚兄有这个雅兴,想我们山村野夫,几人懂围棋?我虽然小时玩过,但我答应过我母亲,永不摸棋。如果龚兄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可以陪你下一局。”
“侯兄,但说无防。”
猴王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是咱们学君子,动口不动手,用口谈棋,各派一人帮助摆子。左右为天干,上下为天地;二是棋盘摆在咱的背后,咱们不看,下盲棋,谁下错子就算输,都没下错,下完后数子。”猴王好象胸有成竹。
李世义和古世礼却心里无底,他们从未见过猴王下棋,而龚应钦随身带着棋具,又提出比下棋,他肯定是高手。猴王还敢逞大,背后下棋,恐怕无法取胜,看来今后得听“三义团”指挥了。话已说出口,反悔是万万不能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好,侯兄请!”龚应钦一挥手,一卒过去把棋盘摆放在地上。龚应钦一屁股坐在棋盘边,背对着棋盘。猴王并排坐在他右边,他一摆手,一个小保队员走到棋盘边。龚应钦见猴王坐下,便说:“我提出要下棋,请侯兄先下。”
“我定的规矩,该龚兄先下。”
龚应钦说:“我先到,你后来,我是主,你是客,主让客先,理应你先下。”
争的就是谁为主。李世义听他这么说,不干了:“龚兄,要说主人,我们古世礼可是这里的老主人。这样,你俩也别客气了,我拿一粒棋子,你猜颜色,猜对了,你先下。”
猴王说:“还是按规矩猜先吧。世义,你甭抓一粒,而是抓一把棋子,由龚兄猜单双,这是老规矩。”
世义抓起一把围棋子,龚应钦猜“双”。李世义一数,是单,猴王先下。
猴王说:“那我就天干十,天地十。”那小保队员在棋盘中心摆下一子。
龚应钦说:“猴兄,你这唐太宗点天元的下法,可有王者之风哇!兄弟领情了,天干五,天地五。”
猴王说:“龚兄,天干三、天地三是取地。天干四,天地四是取势。你这天干五,天地五,比取势还在外。是礼让三先,我心领了。下面,我也就不客气了。天地十七,天干十六。”下围棋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猴王下中间,龚应钦下五五,都含有谦让之意。
龚应钦问道:“侯兄,你怎么一子天干、天地,一子又天地、天干,是何讲究,我怎么不懂呢?”
“我答应过母亲,永不摸棋,可手痒难忍,于是有了动口不动手。但是同高手下棋,人家动手我动口,有轻视人的感觉,总是不妥,后来也就不同他们下了。我只好同家里的长工、下人们下,他们都不大会,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下。说天干、天地代表一方,说天地、天干代表另一方,长期以来养成了习惯,一口天干、天地,一口天地、天干。龚兄不介意吧?”猴王多了一个心眼,这围棋他多年没下,今见龚应钦随身带着棋具,知是高手,他预料自己下不过,便改下盲棋。一子天干、天地,一子天地、天干,是想搅乱他的心思,而哪个小保队员常帮他摆子,早以习惯他的下法。
“噢,原来侯兄常一人下棋,想必是高处不胜寒啦。近一年来,我也常一人打谱,今后咱可多切磋切磋。天干十六,天地四。”
“好说,好说,天干四,天地十六。”
“天干十七,天地十六。”
“天地四,天干十。”
……
二人下到二百一十二手时,开始打劫,打到二百二十七手后,龚应钦记得右下角有一劫材:“天地十六,天干十七。”
“龚兄下错了,天地十六,天干十七,有我一子。你是想下天干十六,天地十七吧?”猴王说。
李世义趁机说道:“那就是说龚兄输了,哎!这也有点太冤枉了。”李世义精明,主意又多,别人常把他当主心骨,有他在身边,心里塌实多了。这次和“三义团”比武,两个好主意是古世礼和猴王出的。李世义虽然没出好主意,但他的沉着大度,尽显王者之风,天生帅才令人敬佩。
“输了,我认。”龚应钦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虽然输棋有些懊悔,但想到能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心里仍很高兴。下面谈合并的事。”
“我们合称中原七侠吧。”猴王先开口。
众人赞同。于是议定李世义为首,然后依次是古世礼、龚应钦、猴王、唐奠平、马福禄。第七原想是释友。可是释友说:“贫僧要留在这里伴师傅,继承衣钵。恕罪,恕罪。其实这里还有位女侠,被你们忽略了。”
古世礼说:“我师兄立志佛门,早断了凡心。”世友理解师兄志向,且自己第二,师兄第七,于情于理都不通。
李世义说:“我同意闵英姑加入,她敢作敢为,有胆有义,大方豪爽,的确是难遇的女中豪杰。八仙里有个何仙姑,我们七侠里有个闵英姑,就这么定了。既然咱们要干,那就放开胆子大干一场。今天晚上我们沐浴更衣,明天早上,有烦释友师兄主持我们七人结义大礼,让佛祖和知虚师父保佑我们七人永结同心,东山再起。”李世义说完,带着众人向寺里走去。
世礼被释悟叫到一边:“师弟,知虚师叔给你留下什么没?”
“知虚师父圆寂时留下一把金钥匙。”世礼从腰间摸出金钥匙。
“这就对了,师父给你留有一匣,你随我来。”释悟把世礼领进禅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制的皮匣子,皮匣子虽小,那把锁却很大。世礼拿出金钥匙打开皮匣,皮匣里有两封信,一封给释友,一封给世礼。释友打开信,认得是师父知真的字,只见那信上写道:
释友徒儿:
你自幼随我吃斋念佛,不谙世事,今世道多乱,少参入世间纷争。山寺虽小,够你安身;田产不多,衣食无忧。世礼与你不同,他六根不净,生就的乱世魔,命中注定要闯荡一番,一生难得安定。你若有缘见他,把盒中物给他,算是师父给他难时留点备份。你俩一僧一俗,一内一外,危难时互相救助,顺利时少相来往,方是立身之计,谨记!
师:知真留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