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更,起义队伍再度扩建。)
天亮时,来到詹家寨。龙珊让大家停一下,叫王洪涛和吴东升先去通报一声。
王洪涛进寨门以后,正好碰上吴忠敏。王洪涛大声说:“忠敏,我给你带来一个人,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吴忠敏回头一看,一时没认出来,倒是吴东升先喊一声:“大叔,我是东升呀!”
吴忠敏吃惊地问:“东升侄子?你咋变成这样了?”
“大叔,我们吴家八十多口,都被林虎这个狗日的杀了。咱县被杀了几千人。”东升扑到吴忠敏的怀里。
几个月来,他没见到一个亲人,受的都是白眼呵斥,满腔的委屈、痛苦一下爆发出来,大声地哭起来。王洪涛过来把起义后吴家店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讲到悲惨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吴忠敏心痛如刀绞,八十多个亲人啊!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疼他爱他的叔伯婶娘,一块玩到大的兄弟姐妹,还有天真无邪的侄儿侄女们……如今都离他而去。
那些音容笑貌一一在他眼前闪过,那些诤言蜜语句句在耳边回响。而这些如今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个侄儿,叫他如何不伤心,叫他如何不流泪?
吴忠敏紧紧地把侄儿抱在怀里:“东儿,不怕,有大叔在,大叔还没死呢!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把你养大。”
擦掉东升的眼泪,吴忠敏自己的泪又流了出来。擦掉自己眼泪,吴忠敏大吼一声:“这仇我一定要报,不光是我吴家的仇,所有为革命牺牲的烈士的仇,我都要报!”
吴忠敏的吼声惊动了梁先生,梁先生出来从王洪涛口中知道了一个大概,他的心像给人揪着一样痛起来,连续咳嗽几声才止住。他轻轻地拍了拍吴忠敏的肩:“忠敏,坚强一点,革命总是要有牺牲的,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这仇,我们以后定会报的。你可要挺住啊!”
“梁先生,你放心!国民党的屠刀是吓不倒我的,也打不垮我。我会更加努力工作,让他们加倍补偿。“吴忠敏坚强的咬着牙,心中的伤未好,又想到了工作。
“对了!洪涛,你怎么私自离队?走的时候也不告诉大家一声,让我急了好几天,派人到处找你。你参加革命了,行动要有组织纪律性。”
王洪涛脸红起来:“嗯!我以后改正。对了,我差点忘了大事: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东城起义的龙珊、石氏兄弟和一批战士,又和茅山镇搜山的小保队打了一仗。包了个饺子,打死了队长,九个俘虏一个没跑,现在他们在寨门外等着呢!龙珊叫我先来通报一下。”
“快!请进来!”梁先生大声说道,率先向寨门走去……
寨门外,龙珊和石家兄弟正在耐心等待,正巧看见詹家寨的警卫队巡逻经过。
石光辉眼睛尖,指着当先带队的警卫队长喊道:“龙珊,大哥,你们看,那个人长得好像释礼!他不是和尚么?怎么会在这里!”
龙珊、石光明闻言看去,果然好像,却不敢认:“长得真像,或许是释礼小师父的亲戚兄弟?”
倒是那警卫队长听见,自己走了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原来他果然正是当年与龙珊相识的释礼小师父,现名古世礼,也是詹家寨的一名得力干将。
说到他如何与龙珊这些人相识,也有一番渊源:
原来,古世礼当年当和尚时,是有两位师父的。两位师父分别是两座寺庙的住持,他便偶尔会在两寺之间往来行走。有时赶路入了夜,便就近宿在附近的民家中。
一天傍晚世礼来到了一个村庄,那村子显然住着一大户人家,青一色的高大砖瓦房,整齐地座落在一山岗下。过了这个村不到半里是个打谷场,打谷场的一头,一个稻谷垛已揭开顶,另一头还有一间草屋。打谷场上堆着一堆稻谷,稻谷边箩筐、石磙、扁担等物零乱地散放在场地上。
五个村民农忙过后,躺在草堆上休息。
“三少爷,给我们露两手。”一个人说着。
被称作三少爷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他也不动弹,懒洋洋地说:“你们几个只要能把我拉起来,我就打一套拳给你们看。”
“你说真的?”其余人都来了兴致,精神起来。
“当然。”
几个人站起身,摩拳擦掌。
当先一人走上去拽住三少爷的右胳膊,三少爷纹丝不动。又上来一人拉左胳膊,仍拉不动。第三人上来搬头,三个人同一个方向使力去拽,那被拽的三少爷却还是躺着不动。
第四人使了个花巧,拿扁担支到三少爷的脖颈下面,对众人说:“那样不行,咱四个来抬扁担,一齐用劲,把他架起来。”
四人分抓住扁担两头,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把三少爷的头撑起两尺,仍然不能让三少爷站起来。
“龙珊,好兴致呀!我俩加进来行吗?看能不能拉你起来。”说话的是两个刚到打谷场中的一人。这二人一样的身材,一样的面像,都是二十左右,又黑又壮。
“原来是光明、光辉哥俩来了。失迎,失迎!我逗他们玩呢?哪敢跟你俩比。”那龙珊说完回头向乡民介绍道:“这才是高手,石光明和石光辉。”石光明和石光辉是兄弟俩,石光明外号石铁嘴,石光辉外号石疯子。
“有龙珊在,我俩咋敢称高手,不过玩玩也行。”光明走上前拿起扁担又说:“我把扁担咬在嘴里,谁能把扁担拔下来,今晚我请大家喝酒,行不?”
“好!”一村民上来抓住扁担右摇左晃,扁担好象在石光明的嘴里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拿不下来。这时,又上来一人抓住另一头,仍拿不下来。
“你们俩必须一齐用劲才行。”旁边一村民提醒道。抓扁担的二人用劲往下、往前后左右摇晃都不中,使劲一往上,竟把光明抬起来,扁担仍然不掉。
光明落地后,头一摇把二人摔在草堆里,扁担仍叼在他嘴上,众人大笑。
“谷打完了,我把你这个石磙抱上稻谷垛上去,免得晚上被人偷走。”说话的是石光辉。石光辉抱起一个石磙,疯疯癫癫地走向谷垛边的梯子,三五下就上了谷垛。这石磙少说也有三百斤重,抱起来虽不稀奇,但上梯子就难,因为双手抱着石磙,没法扶梯子,所以不单要有劲,而且还要能掌握好腿脚的平衡。
“好功夫!”英雄惜英雄,世礼禁不住赞道,手也有点发痒。“我也来玩一把。”
世礼进了打谷场,他到屋前在墙上划了五个小圈,然后退二十步站定,拿出五支飞镖,用左手依次打出。众人跑到墙边一看,五个飞镖个个命中圈内,而外面露着的镖头不足两寸。
世礼的飞镖长五寸,重半斤,土坯墙能打入三寸深,那要打在人体上,谁受得了?
“这才真是好功夫!“行家一出手,就是杀招。三少爷显然是个识货的,立刻起了结交之心:“请问小师父名号。”
“释礼。”古世礼报上的是法号。
“我叫龙珊,这哥俩是石光明、石光辉。今天好日子,咱们有缘聚在一起,我请你们三人到我家做客,走,喝酒去。”说完回头又对短工们说:“你们四个也累了一天,把稻谷挑回去后就收工,一块喝酒。”
当夜,世礼住在龙溪村,四人谈得非常投机。世礼戒律在身,晚上滴酒未沾,仅挑点青菜,就了三碗米饭。次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当日一段匆匆的交情,哪想到如今又能在他乡重逢?龙珊几人正是惊喜莫名,对詹家寨都多了亲近之心。
梁先生、吴忠敏走出寨门,过去同新来者一一握手:
“欢迎你们!今天是我们东城、西城起义军第一次会师的日子,值得我们纪念。今后来会师的人会更多,我们要团结一心,并肩作战,打败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人民。”梁先生慷慨激昂地说道。
东城的战士听了心里热乎乎的,就连俘虏也颇受感动。
中午詹家寨摆了会师宴。
下午梁先生分别找每个俘虏谈话,鼓励他们放下包袱,参加革命:“以后大家都是同志,都是兄弟姐妹。不要把自己当作国民党,就是异类,我们共产党员很多也曾加入过国民党,但是只要大家在共产主义的立场上,团结一心,就是自家人!如果谁家里有困难,想回家,可以说出来,只要保证以后不为国民党政府当炮灰,不与共产党作对,每人发两块银元作路费。”结果俘虏们没有一个人选择回家。
天黑时,张治国领着一个人来见梁先生:“梁先生,这位就是我们阳春县党的负责人周毅安同志,这位就是燕山梁耀武同志。”
梁先生直率地说:“我们来到阳春县一个多月了,今天能见到阳春县党的负责人,就像找到了家一样。毅安同志不会对我们没去见你有意见吧?”
周毅安说:“哪儿的话,你们来后,对我县的农运工作有了巨大的推动作用。现在以詹家寨为中心的几个乡都建立起了党组织,吃大户又把农民团结起来。毫不夸张地说,是你们打开了阳春县工作的新局面,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我们阳春县党员愿意接受你的领导。”
周毅安同张治国是同学,他俩是去年夏天受党的委派回家乡开展农运工作的。周毅安家在县城北的尚河乡,经过半年多的工作,他已建立起了几个农村支部,支部多了,处理起来也更有难度,两人力有未逮,正在寻求援助,可巧就打探到了梁先生的消息。
“好!咱们一起工作吧,今天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现在集中了东城西城的起义队伍,又有北省燕山和阳春的同志。咱们今天开个联席会,就叫边区联委。把这一段时期的工作总结一下,研究出今后的工作任务,你看如何?”梁先生征求周毅安的意见。
“我认为这很有必要。这段时间吃大户,虽然团结了农民,但还是存在不少的问题:一是被吃的大户觉得吃亏了想讨公道,没被吃的在想法阻碍和破坏我们的行动。二是一些人认为以后有大户人家的饭吃了,可以不用自己种田,养成了光吃不干的坏习气。三是马上就要春耕生产了,许多农户缺少种子和劳动工具,尤其是牛……这些问题不尽快解决就耽误春耕,没有春耕今后吃什么呢?”周毅安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梁先生说:“这些事情我有点察觉,但还没来得及解决。现在部队的人也多了,吃的、用的都由詹由武提供,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坐吃山空。经费、粮食要想方法解决。再说队伍来到詹家寨后,农民军和原姜参谋长的部队自成一体,纪律、作风、习性都不相同,这些也要解决。我提议由我和你、治国、吴忠敏、姜元斌五个同志,组成联委党委,统一领导这里的军事斗争和农民运动。咱们今晚就开个联席会。”
党员联席会上作出了决定:选举梁先生任书记,吴忠敏、周毅安、张治国、姜元斌任委员。
周、张二人和汪恒山、杨启云、方劲松等人负责领导贫协会的工作,在乡村开展“均富济贫”运动:按田地计算粮食收入,把田地多的地主家和富农家多余的粮食分给贫困户,以度过春荒。
吴忠敏、姜元斌负责军队工作,把部队原编制打乱,统一编成一个工农军大队、三个中队:吴忠敏任总指挥,姜元斌任参谋长。一中队长袁方运,副中队长石光明;二中队长李世义,副中队长龙珊;三中队长古世礼,副中队长石光辉。每中队三个班,每班十人,全大队共有近百人,七十多条枪。
梁先生负责军队党组织建设。另成立农民自卫军,詹由武任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