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韩团长派去侦察的人回来报告:
“报告团长!我去詹家寨一带看到各村各家都在挑着粮食,赶着猪、牛、羊进山躲起来了。我碰上一个还没走的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要打仗了!’我又问:‘打仗?老百姓为什么要躲?’他告诉我说:‘共产党先打牛家塆,后打洪家寨,消耗挺大的。尤其是攻打洪家寨,虽打下了,但死了好多人。死的都埋在了洪家寨,伤员带回来了,今天早晨还在死人,还在埋人。共产党元气大伤,自己命未必保得住,谁管我们的事。不逃等死啊。’他以为我是走亲戚的,又说:‘什么时候了还敢来走亲戚,快逃命吧。’我又到一个村,村子里也是人去房空。连转了好几个村都是这样。”
韩团长听了,心中暗喜。可他又有点不敢相信,便双眼盯着侦查兵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不会有假?”
侦查兵答道:“看清了,我看了好几个村,都这样。”他刚答完,又陆续回来了几个侦察兵,他们说的大同小异,都说共产党要躲起来了。
韩团长这才放心了,传令:“今夜都休息好,明早五点吃饭,五点二十分开拨,进攻詹家寨。”
次日清早,韩白荣带着部队攻打詹家寨,寨子里竟毫无反击。
韩白荣令一连长黄雪瑞率本部冲进寨子。
寨子里除了房屋,穿的、吃的、用的全被搬走了。看来共产党真的害怕,逃走了。
这时,尖兵排来报告说:“报告团长,发现敌情:在前面十里关的路上,破被子、旧箱子扔的到处都是。十里关道路狭隘,应该是共产党转移路上扔掉的。”
韩白荣大喜过望:“一连驻守詹家寨,其余的跟着我追击敌人!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谁打死一个共产党,赏银五十元;抓到一个,赏八十元;抓住共产党头目赏大洋一百!”韩白荣不惜许下重金,也要一鼓作气,剿灭共产党。
韩部追击了五六里,突然前面出现了几个兵,看见他们来了,远远地开了几枪,就钻进山林不见了。
“共产党就剩这样几个小毛贼,难成气候,弟兄们!大胆前进!共产党末日到了!”韩白荣命令道。
一连追踪了几里,又响起了几声枪,接着那几个人从东边山林跑出,放了几枪又飞快地钻进山林跑了。韩白荣命令部队加速行军,继续追赶。
山谷越来越窄,山崖越来越陡,十里关已快到了。
韩部身在深谷,突然部队后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韩白荣大惊,抬头看去,两边山头上竖起了无数红旗,十里关的旧关址上也竖起了大旗——韩部陷入了共产党工农军的包围之中!
韩白荣虽陷入包围,但惊而不慌,果断命令道:“大家不要惊慌,共产党一共就只有六七十人枪,我们就是不动,他们也打不赢咱们!二连!给我向前冲,拿下十里关关头!”
二连向关上冲去,关上红旗仍在迎风飘扬,但却静悄悄的。
二连兵大着胆子往上冲,突然路上竟然发生了爆炸!一瞬间,冲锋战士就出现了大量伤亡,侥幸生还的人们又惊又俱,保安团顿时士气大乱。
同时山上响起枪声,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全都倒在了地上。接着擂木磙石如同洪流一般纷涌而下。
二连士兵躲无处可躲,跑又跑不过,不少人被擂木磙石砸伤。
擂木磙石刚过,山凹两边突然冒出几百人,不一会儿就把二连的兵包围起来。
二连溃败,韩白荣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这次是他大意失算了。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共产党是打哪里来的这多军队?
他派三连前去营救二连。三连刚走不到两百步,两边的悬崖上石头、火把飞泻落下,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枪声混在一起。三连顿时损失颇重,三连长迅速下令撤退。
幸亏撤得快,不然沟里的火药燃着干草,损失只会更大。
眼看着救援不利,二连的战士生生被工农军全歼。韩白荣到这时才发觉,自己依旧低估了共产党的数量:共产党绝对不止六七十人!
且看那四面山顶,红旗烈烈,人声顶沸,声势何止一两千人?
韩白荣赶忙命令四连在前开道,三连在后掩护,他要撤回詹家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路已被山上推下的大圆木给堵死了。路两边的山崖上,布满地雷,工农军严阵以待,谁也无法通过。
韩白荣向四周查看,见西边有一个山路,通向关下村。他命令所有兵向关下村进击,企图抢占一个落脚点,然后绕到工农军后面去,扭转被动局面。
韩部正在依令突围,忽然,从关下村里冲出一支队伍,领先一人正是一中队副石光明。
石光明带领十几个人一阵排枪打过。打死几人后,见好就收,转身钻进山林,让人追之不及。
韩白荣气得一跺脚,大声鼓舞保安团,重新整顿好队伍,再朝关下村进攻。
前锋已到达了村口,村子里静悄悄的。保安团后面却又响起了枪声,那是方明华带着一个班杀过来了。排枪过去后,那支部队反身又钻进了山林。
后面枪声刚停歇,右边的山上又冲下来十几人,那是袁方运带着一个班杀出。这一个班拦腰把保安团冲断。
保安团被切断,指挥无法传达。国民党兵顿时慌了神,前锋战士不知是前进还是后退。正在进退为难之时,村里的民房墙后又伸出十几只枪,一阵排枪,又打死了几个国民党兵。
等前锋部队反应过来,冲进村子,村里同样是人去房空,毫无声息。
共产党埋伏在村里狙击的,是王洪涛的一个班。
韩白荣保安团人数虽多,装备也精良,但在这幽关险隘之中,反倒成了臃肿累赘。被几股工农军你来我往地轮番突袭后,已成了惊弓之鸟。
不知何时何处,从哪个旮旯角落里,会冒出多少工农兵来。而这些工农兵又耗不恋战,冲出来放完枪,就钻进树林不见了。想要派人去追,山林幽昧险隘,又易中埋伏……真是进退维谷,前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