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义猜的不错,没过多久,龙家父母就找上了门来探望儿子。
“我的儿啊!整天在外面瞎闯,可不就闯出祸来了?”龙母推开房门,看清龙珊的模样,连忙紧跑几步,放下篮子,扑到龙珊的床前,趴在他身上哭起来。
“大丈夫四海为家,何惧小小挫折?我珊儿有出息,你哭什么哭?这人不还没死吗?嚎个什么嘛!”龙珊的父亲训斥妻子道。
世义见这阵势,说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好向龙珊摇摇手,先溜走了。
龙珊苦着脸顶着父母的唠叨。
“珊儿平时不落屋,你见面就训,这次命都快没了,你倒夸起他来了。珊儿有今天,都是你这个不着调的爹害的,你是不是想我珊儿死了才开心啊!”龙母满肚子怨气无处发,这下可逮住了机会,劈头盖脸对着丈夫就是一通指责。
“以前他都是乱来、胡闹,我才训他。现在他长大了,晓得大道理了,我为珊儿感到自豪。”龙老爹振振有词地解释。
“大道理,大道理!你天天都是大道理,也没见你干了什么大事!”龙母余怒未消,继续怒斥。
龙珊见势不好,忙插了一句劝架:“妈,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吵架的啊?”
“来吵架的!先吵他,再吵你。我今天不是来看你,我来接你回家!”
龙母被他一句劝,转移了炮火,气汹汹地拽住儿子的衣角:“咱也参加革命了,咱只剩剩半条命了,咱回家不干了,行不?起来咱回家去。”
龙珊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哟!”
“看你个疯婆子,珊儿伤还没好呢。”龙父急忙绕过床到龙珊的左边看伤。
“珊儿,痛啦!妈没把你弄痛吧?”龙母气顿时消了,心也软了,这才仔细地把龙珊全身扫一遍,一手把龙父扶龙珊的手拨开。看着龙珊没了手臂的肩膀,眼泪花花地流了下来,父子两个劝也劝不住。
哭了好一会儿,龙母起身看了看简陋的病房,又挑剔起来:“这样的鬼地方,能治好我的珊儿吗?珊儿,咱到你大哥的协和医院去吧,让你大哥给你治。”
龙珊忙打岔道:“妈,你不晓得,我们这儿的郭军医,医术可好了,幸亏他治疗的好,我才保住了小命。”
“好,好个鬼,胳膊咋保不住?再呆在这儿,说不定命都没了。”
提到伤口,龙珊又心情复杂了起来,恨不得狠锤自己几拳。他不后悔自己坚持了义气,但也难免恼恨自己过于逞强,耽误了伤势治疗,却又无法跟父母坦诚缘由。
“妈,胳膊没了就是没了。可我现在正是伤口好转的关键时期,跟你走,路上要是出意外,又该怎么搞?”龙珊只好故意夸张伤势,吓他妈。
“那……那就先在这儿治吧。”龙母听着心惊,不敢坚持己见。
她想了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要是你同意了之前那门亲事,把媳妇娶进门,现在就好了。这以后成了残废,看谁还嫁给你?”
龙珊有点不服气:“妈,你珊儿堂堂一表人才,还怕娶不上媳妇?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珊儿是出众,可咱现在……哎,好媳妇哪找啊?”龙母又伤心起来。
正在这时,护士皇晓竹推门进来,说:“龙营长,该吃药打针了。”
龙珊鬼使神差地,顺口就说了一句:“这不是有一个吗?”
“啥?”龙母转过身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好俊的闺女啊!
她连忙起身,拉着皇晓竹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来:高高的个头,白净的皮肤,瓜子脸,全身的灰军装扎着皮带,英姿飒爽。看得皇晓竹都不好意思了。
龙母满心欢喜,多日的忧愁一扫而光:“你不嫌弃我珊儿?”她这是把龙珊的话当真了,以为这姑娘当真瞧上了自家儿子。
龙珊却在一旁后怕不已,生怕皇晓竹翻脸。
皇晓竹见这架势,虽不明前因,却也能预感到一点情况。她顿时不知如何答话,恼羞地白了龙珊一眼。龙珊被她这个白眼一翻,顿时口干心跳,浑身不安起来。
皇晓竹强作镇定,绕过回答,熟练地为龙珊打完针,又瞪了龙珊一眼:“按时吃药。”说完,又起身对龙父、龙母笑了笑,“伯父、伯母,你们请坐。我走了。”
龙母殷勤地招呼她,一手拉住晓竹,一手从篮子里掏出鸡蛋往晓竹衣兜里装:“闺女啊,你这身子多单薄,伯母这里有熟鸡蛋,你多吃点。以后到我家里,我再做好吃的给你吃。”
龙母殷勤地讨好着“儿媳妇”,迫不急待地向她表明心意。皇晓竹推辞不过,只好捂着满兜鸡蛋,飞也似的逃走了。
龙珊的心中好像钻进一个活兔子,上下狂跳,惴惴不安。
皇晓竹从龙珊病房里跑出来,她只感到心咚咚咚地跳,脸火竦竦地热。
“三姐这是有喜事了吧?这是被谁亲了一口似的?看你的脸红的。”四妹晓菊从外面进来,见晓竹脸像红纸,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便同她打趣笑道。
这几个姐妹从小生活在一起,私密的时候,言谈无拘,什么都能拿来打趣。
皇晓竹浅嗔薄怒,拿出一个鸡蛋一下子塞在晓菊的嘴里:“死丫头!快把你这张利嘴给我堵上。”
晓菊从嘴里抠出鸡蛋,边拨蛋壳边说:“还不承认?这是连定亲礼都收了?”
“我让你还乱说,掐死你。”晓竹说着,伸手去拧晓菊的脸,晓菊笑着跑开,不防撞上进门的晓梅。
晓梅是大姐,性子最稳重,见状批评道:“你们俩又在闹啥子,今天又来了一批伤员,我们都快忙死了,你两个还有闲心嘻闹?真是不懂规矩,待会郭军医又要批评你们了。”
晓菊笑着说:“大姐,你来得正好,快评评理。三姐自从龙营长来了以后,抢着去护理他,有事没事就呆在他房里不出来,出来了还嘴里不停地夸龙营长机智幽默笑话多,忠诚勇敢人漂亮……”晓菊嘴皮子利落,念到后面,一套套的说词和唱戏似的溜。
“死丫头,又在说谎,我何时说他漂亮过?人家就剩下一支手了,心里不痛快,我们当护士的,安慰他几句,也是职责所在。郭军医不就多次说过:伤员受伤了,有的性命都不保,你们要多关心他,多开导他,这是治疗的需要。”晓竹正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