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随着“剪辫令”的发布,全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基本贯彻执行了这一命令,HEB省保安县也不例外。但你看吧,剪辫之后的人很少有面带笑容的,基本都哭丧着脸,更有甚者,嚎啕大哭,倒地不起。但就有这么一位年轻人,十分平静,不吵不闹,只有随着剪刀咔嚓一声,辫子落入男子手中之时,男子轻抿嘴唇以外再无其他,男子随后起身,但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总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男子衣着当下最常见的马褂,一双布鞋早已磨损,但细摸还是能摸出料子不算便宜,当然也不是很贵,手里拿着一根齐腰的棍子,后面背着一个蓝色包袱,鼓鼓囊囊,男子时而抬头,时而打量着人群,但是细心观察还是能看出马褂男子像是在找什么,这对于不来外来人的保安县内真是头一份,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这不,在这个吃上饭都难的年代,怎么可能不受到小偷的光临呢,几个小混混,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三个较高的男孩,迅速跟上。几人分工合作,推搡着马褂男子往人群聚集处走。
要说马褂男子是何人呢,原本是那北平富庶子弟,家中做着布匹生意,家中生意也都由着郝老爷一手打理,因着布匹成衣质量尚可,郝老爷为人圆滑,做事讲究,也结识了不少权贵,至少在这动乱的年代,解决温饱之余还能让郝少爷上几年私塾,但天佑不测风云,因着一场风寒得了痨病,在那个年代痨病可没得治,因此郝老爷就这样送了命,诺大的布匹庄在郝老爷生病期间已然呈现颓迹,一开始还能因着之前的老顾客接济接济,但谁能一直买那几种样式,只留下了郝姨娘和郝少爷,郝老爷弥留之际还是牵挂一对妻儿,故此对郝少爷留下书信一封,让其到保安县投奔早年间一同做生意的白家,以给妻儿一个庇佑之地。郝少爷名为郝伟东,于是郝少爷带着姨娘开始上路,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又能走多远,在这路途中,姨娘因着长途跋涉身体实在吃不消竟然活活累死在路上。生死之事大概就是这么一瞬吧,家道中落亲人离世再加上一路的艰辛让本性格开朗的的郝少爷却变得却越发沉默。
话说回来,因着郝伟东嘴唇干裂,嘴巴周围也起了几个燎泡,太阳照的刺眼,郝伟东苦笑的摇了摇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正打算低头从包里拿出水壶时,其中一个小混混瞅准时机,快速出手,几个小混混进行阻拦,看着娴熟的技巧,保准不是第一次干偷盗之事,这算偷盗嘛,这是明抢吧,郝伟东在心中默默苦笑,但手上拉扯包袱的手却没有停下,要说郝伟东为什么这么拼命呢,大概是因着这是郝老爷最后所嘱托的东西也大概是因着那是一份身份落脚的东西,没了这份凭证,在着诺大的保安县,郝伟东真就不知该往哪去。谁知道因为这激烈的阻挠,反倒让郝伟东挨了几拳,双拳难敌四手,别说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场活动,郝伟东哪能保护的了自己的包袱啊,大概也怕拖的时间太久生出别的事端,个高的几个小混混伸手朝着郝伟东打了几拳后快速收手,可身体处在长期劳累状态下的郝伟东哪受的了这个,在濒临昏死之际郝伟东只得高声呼喊,“抓小偷,抓小偷,我的包袱......”
几个小混混听见高声呼喊,心中焦急不已,四散而逃,惹得人群一阵骚乱,如热油下锅,搞得县区干道鸡飞狗跳,几个小混混跑的飞快,一溜烟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只带起一地尘土,还有尖叫声,叫骂声混杂到一起的“背景乐”。
嘿,谁家小孩啊也不管管,被撞翻蔬菜的老板叫骂不已,掀了吃食的小摊摊主也大叫,我的摊子,我的摊子,这是做什么孽啊......说时迟那时快,到哪啊,都有好人,这时几个身着作车夫服的车夫,脖子上挂着洗到发白的毛巾坐在阴凉处聊天等人接客,又有几个车夫边卷着烟丝边开着黄腔,说着怡红苑的小姐身段多么多么软的故事,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正打算开口说:老大,这时被另一个浓眉大眼的车夫所打断,这位车夫气都未曾喘匀就赶紧说道,老大那边有人在咱地界偷东西,咱管不管,一个虎背熊腰的的大汉立马扯下毛巾起身,边说边走:”看看去”,带着一众车夫大步流星向事发地走去。这时的郝伟东绝对想不到未来和这个彪形大汉种广超会结下不解之缘。
再说郝伟东,晕死在路边干道,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但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忙,只能围城一个圈,挡住炽热的阳光,李大婶和周大娘还说着,可怜侬,外县人第一天来就被抢了包袱,还是财不能外漏,那包袱看着鼓囊囊的人又眼生,不抢他能抢谁,这世道乱呐,周大娘还说着,可不是,以前哪有这事.......来,让一让,让一让,老大,你看,我路上都打听清楚了,这是个外县人第一天来,被抢了,包里看着鼓囊囊的,人现在晕这了,没人认识这人。种广超一听,立马拍板决定,先把人先送医馆,然后随手点几个人,走,我们去帮人把包袱追回来,不说别的,咱这个地境就不能养成这毛病,要不然外县人咋看咱这个县。
于是几位好心的车夫,浩浩荡荡的帮着郝伟东去找包袱去了,再说这几个地痞流氓,约定在城隍庙集合,这是他们默认的聚集地,长相瘦小有点尖嘴猴腮的男子,迫不及待的打开蓝色包袱。
他的动作十分粗鲁,将包袱里面的东西抖落一地,一张半干涩的饼,还能喝几口的水,几件衣服,一封信,几块大洋,几人辛苦了半天,就只得到了这点东西让几人都心生不满,其中一人咒骂道:”艹,就这几个逼子,害我们跑了半天。”另一个人紧接着说:鼓鼓囊囊的包袱,我还以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点东西还拽这么紧......几人虽说骂骂咧咧,但粮食却也分发了个精光,水壶里的水也被几人分了光被丢弃道一旁,几人依据此次出力多少,将大洋大概分了一下,当然连包袱里的衣服也没有放过,只有那封信随意被丢弃在一边,几人歇了一会儿,看日头不早了,几人便商量着出了这个城隍庙去城南喝点花酒,正在起身之际,谁知正好碰到种广超一行人迎面赶来,种广超瞟到对方手中拿着的衣服,心中已经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秉着谨慎的做事风格还是向着带他们寻道的车夫问道,是不是他们,车夫说到,是他们,种广超道句多谢,车夫随后离开,种广超一行人堵住去路,反观地痞流氓这边的带头老大,嘴里叼着草叶,不羁狂放的看着种广超一行人,一个地痞流氓上前,狂妄的表示,咋的要干架啊,快让开,我们是城南沙家村虎子帮的,好狗不挡道。语罢,种广超这边有一个急脾气的大个,立马上前就想反驳,但种广超抬手拦截,拱手表示,虎子帮久仰大名,听闻这边拿了一个外县人的包袱,我们这保安县从未有过此类事件发生,正好又在我众利车行的地界发生,能否卖我众利车行一分薄面,留保安县一个好名声,咱都是自家兄弟,杜老板和您那的胡虎很熟,说着话的空当,种广超大步向前想与这地痞流氓为首的搭个背,可谁知,那尖嘴猴腮男子并不给面,一手打掉种广超搭上来手臂,去去去,谁给你熟,你一个臭拉车的,跟我这套什么近乎,你说包袱啊,我们早扔了,就剩这几件衣服,有本事就来抢,没本事就快给大爷把道让开。话罢的同时,只见种广超面色一凝,便说到,好,给脸不要脸是吧,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于是,一场争端即将爆发。
种广超此人别看只是一介车夫,但是因着在保安县土生土长,所以对地形不说熟悉个十成十,但说熟个八分还是有的,父母都是忠厚老实之人,父亲掌握这一手制皮的手艺,母亲做的一手好针线活,父母二人靠着给富农做工维持家用。种广超打小好动,一趁着父母不注意就喜欢在这街头乱跑,一开始父母十分不放心后来看着也没有出过什么事,久而久之父母也就随他去了,种广超最喜欢的事就是听着街头的说书人讲书,尤爱听绿林好汉的故事,最钟爱那张飞、李逵等豪杰,并励志成为此类的英雄,大概是这世道复杂,那说书人也尤爱绿林好汉的故事,希望出现几个侠义之士拯救一下黎明苍生,因此这一大一小在这街边也是道别样的风景。随着年岁的增长,种广超也早将这绿林好汉的故事熟记于心,甚至在一些精彩之处还能在说书人旁边摆好架势,慢慢的竟真生出几分绿林好汉的气质。除了气质外,种广超也长着一副菩萨心肠,连其母亲都讲,从小淘气的小豆包越发的像是个仗义的侠士,帮助的人多了大家遇见种母都会问声好,街坊邻居有时还会给种家送些吃食,以报答种广超的恩德。一旦遇到打抱不平的事总会有种广超的身影,因此种广超之名在这条平民街上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随着帮助的人越来越多,身边也跟随了一帮种广超的追随者,他们都亲切的称呼种广超为:老大。
要么说多做好事是福报呢,这里不得不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种广超因着这幅好心肠帮了杂耍卖艺贾老三的的小儿子,尤记得那年杂耍卖艺的贾老三敲锣收彩头,贾老三的闺女贾妮在表演,贾老三的媳妇因为想生个儿子给贾家留个后,谁知道这一胎难产,结果就死在1898年的冬天,之后贾老三就带着贾妮和小儿子靠着卖艺的手段讨生活,一旦开始表演的时候就让小儿子在一边玩,那时候小儿子才4岁,有一天就被街边小混混戏弄,那时候种广超也才是个十三四的半大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好巧不巧就撞见了这档子事,虽说打不过几个人,但你架不住种广超勇猛执著的劲儿,虽然被打的青一片紫一片的,但就种广超来说还是开心的,就这事因此结缘贾老三,而这个贾老三在卖艺的过程中和着河南嵩山的和尚学过几个武术的皮毛,贾老三没什么好报答种广超的,就将这几手皮毛功夫教与种广超,而种广超也算将贾老三认作了师傅,因着学武的机会,便和贾妮慢慢的相处了别样的情愫,这也算是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了,当然这是后话了。第二件事就是因着种广超老大的名号越来越响,因此种父种母的东家也对种广超这孩子算是知根知底,东家不单单横跨皮毛的生意还坐着车行的生意,随着种广超成年以及其讲义气热心肠的性子,杜老板就将众利车行保安县街南街北两道的生意交与其打理。
话说回来,热心肠的人吧,大多都是个急脾气,因此一看尖嘴猴腮男子这么不给面,种广超一脚就蹬了上去,既然先礼不好使,那就该后兵了,一方是专门靠着力气干活的,那劲头肯定不用说,一方面是常年靠着打家劫舍偷鸡猫狗生活的,这一场架斗争起来,你来我往的精彩极了,当然怕因为拿着衣服不方便,在开打之前,地痞流氓就将衣服撇到了一旁。这不一会双方都有人挂了彩,双方人马你一拳我一脚的不分胜负,擒贼还是得先擒王,种广超最终还是仗着力气,身高以及习武的一些优势赢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种广超抓着尖嘴猴腮男子的衣领说到,让他们住手,尖嘴猴腮男子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表示到去他妈的,有本事闹死老子。种广超一声冷哼,正打算吓狠手之际,尖嘴猴腮男子慌了神,赶紧说到,快停手。双方人马都收了手,就听见种广超说,包袱呢,在哪呢,尖嘴猴腮男子眼睛一转,还想找个好一点的借口,种广超一看对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立刻抬起右手,做拳状想着抬手打去,尖嘴猴腮男子一看这个架势立马收了想找借口的心思,老实交代道;“在城隍庙内”种广超给旁边的一个兄弟使了一个眼色,浓眉大眼的男子立刻大步流星的进庙中查证,浓眉大眼的男子名叫高星,是种广超贫民街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应该是兄弟,他是可以为种广超豁出命的人,也是种广超少部分能放心交于后背之人,高星大步流星进庙中,四处张望,将散落再地的水壶以及信件捡了起来,出了庙门口,顺手将地下的马褂都收了起来,高星出来立马走到种广超耳边伏身讲了几句,于是种广超收起了抓着衣领的手,并说道,今日得罪了,只是为了这一方县城的安宁,望海涵,于是种广超便打算带着一行人打道回府,带种广超一行人走后,尖嘴猴腮男子身边的男子揉着被打的下巴走向男子,讲到,老大就这么算了?尖嘴猴腮男子眼中冒出了狠厉的光,表示,算?能这么算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打我的脸没事,这不是也打了虎子哥的脸嘛,走,咱找老大去。这时的种广超肯定没想到就这么一场小小的争斗竟然为着未来的祸端埋下了伏笔。
再说种广超一行人拿到包袱后,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赶紧招呼身边的一行人上工,他独自一人去医馆将东西还给那位外县人,再说这时的郝伟东被车行的人送到了圣德堂,这个圣德堂的老爷子不单单因着一手好医术出名,还因着其合理的收费价格,对着富人就依病症的难以程度收费,对着穷人无论何种病症只收抓药的钱,因此对于穷人来说算是能消费的起的地方了,除了以上的两个原因外还是因为这医馆的徐老爷有着一个漂亮的女儿,那是保安县算的上数一数二的美女,从小就长得亭亭玉立,而且被父母教育的极好,打小想要结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但应着大夫的身份还未有人做过什么过分之事,毕竟哪有人不生病的。再说郝伟东经过徐大夫的诊治,就知道此人只是脱力和太过辛劳,只是对着车夫做了简单的叮嘱,便去忙其他的了,正逢下学之际,徐大夫的女儿下了学堂,来帮父亲的忙,顺道就帮着照顾药堂中的病患,郝伟东醒来之际,就是看着一道美丽的身影在眼前扇风,郝伟东一度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当场优先不知所措,真美啊,郝伟东心中说到,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过了一阵种广超大步走来,对着郝伟东说道,兄弟,这是你的包袱吧,你看看有什么少了的,郝伟东连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脚下差点没站稳,徐大夫的女儿见状立马搀扶住了郝伟东的胳膊,女子起身,身姿曼妙,还伴有若有若无的体香,郝伟东心中起了一丝涟漪,郝伟东顾不得心中的异样,对着眼前的彪形大汉连连感激,恩人,是我的包袱,没想到还能被您追回,太感谢您啦,幸好幸好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请问恩人如何称呼,好让我改日登门感激,种广超嘿嘿一笑,表示不用不用,就是不想助长保安县的不正之风随手为之,叫俺种广超就行,我看着比你年长几岁,不介意就叫我一声超哥就好,郝伟东表示,不不不,我醒之际也大概听到事情经过,是您帮我抢回了包袱并让您的兄弟将我送至这医馆,如若没有您的吩咐,我必将曝晒大街无人问津,这算救命之恩,二于您来说随手为之,于我来说却至关重要,如今我身无长物,改日我必将登门拜谢,如果您不弃,我便叫您一句超哥,随后二人变在这医馆中,交谈起来,徐姑娘看到郝伟东没什么大碍便起身离开,这时她绝对想不到,将来与这个男人会陷入纠缠。
经过简单交谈,种广超大致明白郝伟东为何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赶来这保安县,交谈中,郝伟东连忙打听白家之事,种广超表示并未听过有白仲齐之人,当地白家算是大姓,需要慢慢打听心急不得,白家十之有三光做丝织品生意的便占6分,因此东弟莫急,你要信得过超哥,超哥帮你四处打听着,又聊了一些别的事后,种广超看天色渐晚,起身告辞。
郝伟东应着身无分文,无法偿还药钱,于是便与徐大夫商量着用上工的方式偿还药钱,徐大夫想着屋内也需要个人照顾病患也就同意了,但谁也没想到,郝伟东这一呆竟是2年,早已偿还清圣德堂的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