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立本,到校马上组织前导队的人集合,大家套上学校的统一服装。每人去领了一份花束。每人都戴上白线的手套。白老师点名,点了半天,才点到小明,小明被列在后头,心里大不高兴。白老师让立本在前面打旗,带队出发。小明走一会就叨咕:怎么选这天儿……直说天太热。晓宇说这天还不好,选下雨天呐?你现在就嫌热,以后怎么过?小明和小文说:一宿也没睡好觉,浑身出汗,把被褥溻透了,什么天儿!小武说:开窗啊,没开窗啊?小明不吱声。小翠走上来,往前窜,小武说:衣服不是一套。小翠穿的服装上下是两个色,“没有多的了,没有剩的,”“哪个人穿错了吧?”“看了一圈,没有,”“怎么会呢?”
走到烈士公园,有树荫。松树稍儿有了新绿,树皮都开裂的。“运动会在这开多好。”“这哪能开呀?”“在前边广场。”主席台在高大的抗日胜利纪念碑那,在基座上搭了凉棚,摆了两排桌椅,放了好看的暖瓶、杯子,还有几个话筒。广场早画好了跑道,跑道外搭好了一圈的棚子,是各车间的,大小统一。学校开的运动会就没有这气魄和能力。汽车拉来工具器材,一大片。老单爷说,火的使用让人世有了跨越。大人们兴高采烈,如孩子般穿了裤衩背心,在场内外试跑。白老师让同学们躲了,靠后,他们穿钉子鞋,踩你脚上还不踩成筛子眼儿啦。白老师对厂子的情况很熟。
站好的队伍,不解散,等检阅。站到被砸毁的小纪念碑前,这碑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有人说是日本人搞的什么,有人说不是。谁也不清楚,那时,他们还小还没记忆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累了蹲下,看蚂蚁拖草杆。各方队连起来,排成长龙,有许多抬牌子的,牌子写着大字“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还有巨幅宣传画,还有举红旗的,还有拿花环的。广播响起了,播音,音乐……
孩子们手举花束,整齐挥舞,像厂里春天盛开的花。绕场走一圈下来,他们没有走进中心场地。他们不想回去,向白老师要求看一会比赛,再看一会。白老师脖子挎着一个方形照相机,还没照呢,她到场地里,端着照相机,寻找机会。那是杨英年给她的。
比赛中,锣鼓四处都敲,惊天动地——那是古代战争用的东西。贵德下项了,他在上学时就是体育健将呢。白老师过来蹲下照相。狂奔——后边有人,那是被捕捉的后遗症的恐惧与拼搏;前头有人,就有捕食充饥的蛮力和毅力。短跑长跑,都在这个圈里,长的也一圈又一圈地跑,把漫漫长途改到不离视线的范围里。立本个子比同学们都高,不往里边挤,能看见。还有快走呢,竞走!今天还没到呢,在第二天进行。去年小家他哥还上了,特殊代表,竞走表演,大人都被甩在后头,有的着急要面子犯规了。
纸条上说,生命兴于个体独立和差异。其火的势大,缘于竞争和对比。
运动场有其他比赛,运动员伸展胳膊,抖动腿,腿的肌肉块在摇晃,有的翻越横杆,有的努力跳向最远,还有投掷铅球,铁饼,标枪,这是原始的生存技能,今天要比出高低快慢强弱。
白老师照完相了,说走啦走啦。孩子们不愿走。走哇!回去得上课呢,等一段咱们也比。
立本查两遍人数儿,够了,齐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