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不想住校了。”
开学前一天的晚上，一家五口围着桌子坐着，正在吃饭，余承志放下碗筷，很突兀地开口对余爸余妈说道。
余妈吃惊地盯着他，余青青也是如此，只有余爸稍显诧异。
余晓光啥都不懂，瞅一眼，感觉气氛有点凝重，立刻转过脑袋，继续看电视，充耳不闻。
余爸是退伍军人出身，为人持正，一板一眼的，教育孩子，也不懂得因材施教，做好了没赏，做错了就罚，小错罚站，大错挨打，向来只有他提出要求，三个孩子像军人那样不反驳，默默接受，最后完成。
余承志这是第一次，主动提出，不想做什么，这似乎是在反抗余爸。
余妈和余青青，都为他莽撞的举措忧心不已，唯有余晓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立刻聪明的远遁了。
“为什么不想住校？”余爸沉声问。
父辈长子的训诫，军队军人的教导，一家之主的威严，导致他沉稳持重不怒而威，很少嬉皮笑脸，每当说起正事的时候，家里气氛格外凝重。
即便他没有发怒，然而几人都有些担忧。
余承志却坦然相对，不卑不亢淡定从容，正面对抗着余爸的气场，直视着他锐利的眼神，像是看到漆黑的瞳孔里。
“学校的伙食吃不惯，营养也差。上学期，我经常容易饿，有时半夜饿醒来，吃点东西才能睡着。后来才知道是慢性胃炎，就是吃学校食堂吃出来的。我不想继续吃学校食堂了。还有……”
余承志盯着余爸没有表情的那张脸，继续说：“开学就文理分科，关系到高考，比较重要。宿舍太吵闹了，而且晚上十点半熄灯，不能看书。我要学文科，补上比较弱势的英语，要比别人多下功夫。在外面住的话，这些都能满足。”
“不是要学理科吗？怎么改了？”余爸皱起眉头，似乎有发怒的征兆。
余承志立刻补救，认真回答：“我想了一个暑假，最终还是决定学文科。理科的话，我只有数学和物理有优势，化学和生物比较差。文科的话，政治历史地理都还凑活，它们都是知识性的东西，下苦功夫一定能学好。而且，英语和数学文理都有，选理科，我也要面对弱势的英语，选文科，我在文科数学上面一定能拿高分。”
“最后，我的兴趣爱好是搞文学，我一定要在这个领域有所斩获，所以，我要选文科。”余承志给出他的答案。
余爸开始抽烟，一根一根抽，旁边没人敢说话。
“他爸……”只有余妈，见状开口帮他一把，打破凝固的气氛。
余爸没理会，只是换个姿势抽烟，紧锁眉头。
过了很久，就在余承志以为，他还要同余爸做艰苦斗争的时候，余爸突然开口，盯着他，有些不满：“啥时候查出的胃炎，怎么不跟家里说？”
“放暑假前，我舍友说起，他也是那样，经常容易饿，看医生后才知道的。”
“小东，以后还是要多跟家里人沟通，我和你爸又不吃人。”余妈也有些不满，嗔怪地瞪一眼余承志。
余爸却已经在考虑之后的事：“不住校的话，就要通勤了，咱家离县城远，看来要租房，明天开学，找房子估计来不及，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吃饭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
怎么没想过？
“房子我之前去看过，你们明天去看一下，可以就直接定下来。房租是一年五百，水费不计，电费另算。吃饭的话，早饭在学校吃，中晚饭我自己做。”
“嗯？”余爸真有些惊奇，沉着脸，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余承志。
“他爸，算了，孩子能操自己的心，这是好事。”余妈见状，直觉不妙，立马说好话。
“哼，下不为例。”
……
竖日一早，一家人都起个大早，收拾完毕，给猪拌了食，早上九点就出发了。
三轮车里，放着被窝、锅碗瓢盆，等一大堆东西，余爸开着三轮车坐前面，剩下余妈四人坐车厢，车子不大，但放下这么多东西和四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早上十点，三轮车开了十多里地，才到目的地——南关村，余承志看好的房子就在这。
思索着，余爸有些忧愁：“距离学校有点远啊……”
“也不算远，走路的话，也就十来分钟路程。房东在省城的儿子儿媳有事，说是怀孕了，要过去照顾，三五年不过来，所以才出租。今年第一年，明年等青青考上一中，她也可以过来住。”
余承志在一旁解释。
南关村也是村子，只是在城乡结合部，离县城比较近，村里的户口还是农业户口，不过身份上是菜农，经济状况相对富裕一点，房子也稍微好一点，不过还是土木砖瓦房，独门独院的，也没多新。
和家里没多大区别。
房东是一个五六十的老头，人蛮实在的。
房子看好，房租价格谈妥，签了合同，房租押金交了，老头再说一些注意事项，也就没啥了，给了钥匙，干净利落拿钱走人。
十一点半的时候，房子便收拾好。
中饭是在外面吃，下馆子，肉包子管够，余承志吃的不大多，倒是余晓光，眼见机会难得，都快吃撑了。
小家伙兴奋的不得了，中午也不睡觉，一连在外面逛。
下午，本来打算余爸和余承志俩人去学校报名，余妈和余青青带余晓光，去城里逛，给他添置家当，不过念在余青青一脸希冀，对县一中朝圣的心态，余承志说服爸妈，全家人出动，一块去学校。
乐得余晓光找不着北。
想当年，他还是去年参加全县小学生数学竞赛的时候，去城关一小考试，才路过县一中。
县一中开学，最早的是今年考进来的高一新生，一周前已经结束报名，这会儿正在大操场军训，一千名新生，一片陆军绿，见首不见尾，跟麦田样的。
今天开学报名的，只有高二高三和高四高五复读党，近三千人，在今明两天完成报名。
新生和复读班是统一报名，在餐厅前的小操场集合，排队进入，依次交钱，高二高三的老生就简单许多，直接去上学期的教室，班主任在那，统一报名缴费。
有句话说，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这么多年轻人，全都朝气蓬勃的，余承志也不免心情激荡，意气奋发，不由想起那句诗。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