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徐长平喝得很开心。
不过,因为心里装着事,他始终克制着,即便轮番灌酒,他仍然保持着几分清醒,这让他醉得不至于太沉。
一觉睡下,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然后,一大早便来南关村,大清早的敲门,“嘭嘭嘭”,将余承志从睡梦中叫醒。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等开了门,见是徐长平,余承志顿时一脸无语:“四哥,你真是忒急了。”
“废话少说,你就说吧,咋弄?”
“别急,等我刷了牙,再跑一个十公里,咱们边跑边谈。”
余承志只是皮外伤,看起来有点惨,不过不影响跑步。他迈开长腿,奔跑在106国道上。一想到整个暑假长了两厘米,现在已经一米七六,便有些微微得意,脚底下也更有劲了。
“四哥,昨晚那个,好吃吗?火腿、面筋、鸡柳?”
经过这一遭事,徐长平已经不把他当普通小孩,随口一句话,似乎都蕴含深意,绝不说废话,所以他先不出声,寻思一阵,才下结论。
这么一想,他脑子一个激灵,忽然就想通了:“你说的赚钱,不会是做这个吧?”
“聪明!”余承志终于转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他这副模样,徐长平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可眼下却顾不得,满肚子的疑问,不禁皱着眉:“这个能赚钱吗?”
“四哥,你先说,你在县城里,市上,哪里看到过卖这个的?”
“诶,还真没有。”徐长平回想着,这年头,出来摆摊已经不是稀奇事,卖馒头的、卖盐水鸭的的、卖炒米炒面的,街上一大堆,只不过,还真没看到几家有卖这个。
“四哥,我跟你直说,烧烤这东西,在咱们沥阳,乃至整个淮阳,都是新东西,外面的还没进来,正好是个市场空窗期,你不知道,光是那些食材,就让我好一阵找,偌大一个县城,只有一家副食品店有的卖。”
余承志掷地有声,咱终于走出创业这一步了。
“所以啊……”他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徐长平:“四哥,我本来打算自个儿发财的,不过正好你也在,所以啊,咱们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徐长平并不忌讳与人合作,只是与他这半大小子,还真是让人不爽。
“四哥,你想小打小闹,还是大干一场?”余承志却转开话题。
“小打小闹怎么说,大干一场又怎么说?”徐长平不耻下问,他还不信了,这小子真能说出个大道理来。
“小打小闹,就是你自个儿做,自个儿卖,一辆车,摆学校门口,往少了算,一天挣个百八十块的,不难,不过充其量也就到这了,摆上一两个月,竞争者说不定就出现了。”余承志面色平静,随口道来。
“大干一场呢?”
“要大干一场,找个地,比如说中心广场,在那扎旗,搞三辆车,一个煎炸、一个烧烤、一个烫煮,还缺什么再加,再摆十来张二十张桌子,七八十张椅子,不用木头的,塑料的就行,最后四五十扎啤酒,一到晚上,就开门营业。”
“四哥,你觉得我这主意咋样?”
……
自打上高中后,余承志在学校住宿,都是周末放假才回家。
这一次他没回去,正好余妈周天进城卖菜,到结束的时候,才来南关村,进到门来,才见他这一副惨样,顿时眼睛就红了。
“天杀的,小东你不是感冒吗?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你干什么了?”
余妈急冲冲进门,三连问脱口而出,才发现大侄子徐长平也在,登时一喜,随即一脸疑惑:“长平你不是去市里了吗?怎么?啥时候找到小东的?对了,你找他作甚?”
徐长平一个七尺高的汉子,当然不会在亲姑姑面前,亲口承认说要表弟指点生意,所以随口胡扯几句,揭过此事。
余妈不好再问,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余承志身上,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怒火开始酝酿。
徐长平见大事不妙,果断准备逃跑。
终究还是余承志手快一步,抢在余妈发火之前,把徐长平拖下水:“妈,这事啊,还真不能怪四哥。是他救了我,要不然,我铁定比这还严重。事情是这样的……”
他娓娓道来,讲述了一个为保护班上学生,同恶势力做斗争,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英雄的故事。
“哦,原来是这样。”
余妈一下子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不过仍然有些心疼:“要实在不行的话,这体育委员咱不当了,这才一周,就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还得了。”
“妈,我这些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余承志解释,看余妈脸色不善,顿时改口:“好,我跟马老师说说,实在不行,我就不干了。”
旁边,徐长平像个透明人一样,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阵,余妈才放过他,从袋子中掏出面饼等干粮,还有辣椒茄子等蔬菜,还有一斤割的猪肉,放在橱柜下面放好,回到桌子上,才从兜里掏出钱:“诶,你在学校一定要努力,也不枉我和你爸白天黑夜的辛苦,这是四十块,下周的生活费。”
余承志接住钱,不料余妈又递两张钞票过来。
“你受了伤,这二十块,给你自己买肉吃,加点营养。另外二十块,是医药费,你四哥手里紧,你别花他的钱。”
“姑姑!”
徐长平一直都不觉得难为情,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涨红,分外尴尬。
余妈嘴上说他手头紧,可实际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何止是手头紧,口袋里都快要干了好吗?医药费的事,根本与他毫无关系,他连为表弟做这点事的能力都没有,这事也就罢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汉,手头没几个钱,说出去丢不丢人。
此外,这更让他想起昨晚那一幕,自己没钱和兄弟们吃吃喝喝,还是表弟鼓捣弄的东西。
表弟一个高二学生,手头上能有几个钱,说不定比他还干呢,他真是昏了头了。
一念及此事,徐长平暗自愧疚不已。
余承志见表哥脸色不大好,略一思忖,便猜到他的想法,终于松口气,心里高呼:“表哥,你终于才发现啊,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待了一阵,家里还忙,余妈便就此离去。
离开前,余承志想起一事,欲言又止,余妈哪能不知道他在想啥,脸上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跟你爸说的,不过,你昨天撒谎这事,你可给我记好了。”
他连忙点头。
余妈开着三轮车一走,旁边,徐长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大丈夫不能一日无钱。
“小东,这事,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