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志身上四处是伤,最显眼的是头和脸,头上缠着纱布,脸上几处破皮淤青。
这个样子,当然没法去学校。
好在,也只是周六一个上午,下午就放假了。他去报亭打电话,跟老班请了假,说感冒了,老班让他好好休息。中午吃过饭后,他跟家里打个电话,说感冒了,这周就不回去了。
请完假,他便叫徐长平,拿着还没付的三百块,去他家把小吃车拉上来。
余承志又托几个不回家的小伙伴,去集市上采购东西,一直到下午四五点,三轮车轰鸣着,徐长平熄火下车,找几个人将这东西抬下来,推进院子中。
“小东,你不是说,这东西是别人要的吗?怎么拉这来了?”徐长平直觉不对劲。
“四哥……”
余承志放下手里的活,摆摆手:“你先别问,明天我再告诉你,现在啊,你去叫你那几个好兄弟,这儿啤酒不够,顺道买点啤酒过来,等下啊,我请他们吃好东西。”
自单挑这件事后,徐长平不再把他当做啥事都不懂的小屁孩,若换以前,听到这话,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可这时,却只是笑骂一句:“就你屁事多。”
不过此时,他却也没有再废话,干净利落转身出门走人。
等人一走,几人合力擦洗一下小吃车,收拾干净,余承志这才点火,一边准备煎炸火腿、面筋、鸡柳,一边扫过一个个长岗来的好兄弟,余靖、李淮川、何向东、杨琦、丁一、薛静。
“这次的事,麻烦哥几个了。”
一众十五六七岁的少年,被他煽情得有点脸红,有些不满,更有些自责。
余承志受这么重的伤,还说这话,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性格极为火爆的丁一,腾得站起,满脸通红,不知道羞恼还是愤怒。他一一扫视几人,最后落到余承志身上,目光锐利,粗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小东被打得这么惨,我们一定要还回去,给他们一个颜色看看。”
“对,还回去。”
“给他们一个颜色看看。”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个骚年叫嚣着,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余承志无奈,说他们可爱呢,还是重义气。摇摇头,他很感动,却咧嘴一笑,继续手上的活,将火腿一一放进滚烫的热油中,准备油炸。
“我知道哥几个重义气,谢谢大家了。”
“小东,你这就是膈应人,哪有这样的,啥时候和兄弟们这样生分了?”丁一大为不满。
一向比较沉稳的余靖,这时也出声反对:“小东,你这话不对。”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声讨。
余承志见犯了众怒,也不好再继续说,便道歉:“好,我错了,我不对,我道歉。”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人也齐齐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时间,不大的院子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方形的油锅里,火腿翻来覆去煎炸着,颜色变得鲜艳,哧哧作响。
好一阵,余承志脸色平静,注视着油锅,时不时抬头看几人一眼,沉吟着开口:“今天在坐的,都是可以互相挡刀的,四五年的兄弟了,我跟大家交个底,这次,我没有输。”
丁一等人登时一脸喜意。
“但是,也没有赢。”余承志紧随其后说完,几个人脸色顿时垮了。
“郑昱是官,咱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不然,即便这次打赢,以后还是要输。”见丁一大为不满,就要插嘴,余承志摆摆手:“听我说完!”
他捞出炸好的火腿,撒上孜然和辣椒,弄好后叫薛静给几人端过去。
“该吃吃该喝喝!”
余承志继续忙活:“咱们是来念书的,不是来打架的,不要本末倒置。你打架再厉害,能厉害过四哥?四哥打遍三中无敌手,丁一你行?”
丁一一张脸涨得通红,很不服气,却无力反驳。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并不是要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而是整军备战,伺机而动。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就是我的原则。”余承志脸色一冷,一把将菜刀剁在菜板上。
“这事不算完。”
几人不由心下一凛,心脏砰砰直跳。
“我估计,郑昱吃了这么一大亏,短时间内相安无事,迟早也会找麻烦。所以咱们要准备好,一旦哪天出事,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平时,该咋样还是咋样,低调,别惹事。以后遇到郑昱沙永刚那帮人,别主动挑衅,能避就避,实在不行,到忍无可忍时,便无需再忍。”
余靖暗自点头,几人也一样,纷纷同意,丁一只好沉默。
余承志想起单挑那一幕,不由火气上涌:“妈的,以后每天都跟我一起加练,丁一你也是,别幸灾乐祸,你躲三中也跑不掉。改天我找一地,让四哥,或者我来,教大家散打格斗,别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丁一正吃得满嘴流油,听到后,顿时苦着一张脸。
其余几人见状,立刻就忍不住笑了,唯有杨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旁边丁一一脸幽怨。
不料,余承志却不放过丁一,盯着他:“小一,我要说你几句,你别不爱听。向东比你认真,去三中也能考上大学,只有你我比较担心。你家里条件比我家还差,叔和婶子已经很辛苦了,你别辜负他们。最起码,你也要念到三中毕业,好一点,上个专科。只要你能考上专科,我以后带你去BJ、上海、深圳,吃香的喝辣的,你信不信?”
本来,丁一大为不爽,听到这话,便是一愣,随即笑逐颜开。
“小东,你这话顺听,我记着了,等我专科毕业,一定去找你,到时候我吃穷你。”
“哈哈哈,丁一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我能不能吃,关你屁事,杨琦,我又没有吃你家的。”
这一幕,让余承志颇为怀念,几年之后,他们七人各奔东西,他算是混得可以的,也不过一个在编教师,混的差的,也做了个体户,混得最差的,还是丁一这家伙,进监狱几年,出来后跑武汉打工,也只能去建筑工地。
也就只有薛静,这个俊美的有点过分的家伙,迎娶白富美,当上总经理,走上人生巅峰。
诶,也是造化弄人。
“哥几个,我说,你们都吃这么多了,也该尝出来了吧,我弄得这烧烤,好吃吗?”
“好吃。”
“还凑活。”
“太好吃了,小东你行啊!”
“那拉到外面卖,会有人吃?能卖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