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轮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万物众神所经历的一切都会重新发生,甚至在他们自己身上重现,而且这种循环还将无限的重复下去……这曾是一位思想者的神秘哲思。
嘘~,当我重回宇宙之间,这会是倦鸟归林、夏蝉歌月一样的事实。
高居云端的老者递出一道心声光笺,安放在摔倒于泥泞之中那个人元神识海的一个角落:“你是被打败了,但不再站起来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
丛林狩猎之战,本来是一场愉快的大型互动野外战斗仿真游戏,如今却演变成堪比真实战争般的残酷。
老道士不是一般人物,他的实力超出曹子陵他们的认知太多,即便是面对诡异险恶的异端之力,老道士也不过是用了一个小时就全部清除,彻底解决了促生这次灾变的异变之力。
清除容易,解救幸存者更容易,但是想要找出事情脉络,理清楚异乱灾变根源,把事情做到这一个层次的完美,对于这位神秘的老道士来说也是难事。
这道士明显是人老心不老,虽涉世已深,走过千帆越川、百鸟出林后,他形成的做事习惯是能活泛处理绝不去硬碰死磕,那些费力不讨好的死症结,绝对是可以避而远之定然不招惹,当然了这家伙好坏是在太尉国府下领俸禄、住配置大宅子的朝廷正职要员,望风而逃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干得出来的。
按规矩办事,听命令行止是肯定的,他只是不喜欢强求罢了,大小事都一样。
狩猎丛林中的异端之力被从云中而来的老道士解决完了,大多狩猎参赛人员还不知自己已经获救,幸存者依然东躲西藏着,面无人色的使用着每一口空气。
太久没有暴怒无言,以致今天格外卖力扮演救世主的老道士,只在进入丛林经过程玉馨的身边之时留下一枚心声茧,当丛林中的邪恶之力全部被清除之后,他点燃了那一枚心声茧。
一句话:“异变祸乱已经清除,组织身边人员有序退场”。
老道士身体已经飞出丛林,风驰电掣般赶到场外唤醒陷入假寐之中无法自拔的工作人员。
诸子百家,各有神通,法家治世感叹一句:“天地无极,人力终有穷尽时”。老道士现在真想也来一句,我们习武修真者的内劲真气也不是无穷无尽,耗损起来堪称恐怖…第一次来雍洲就让老子碰到这么个事,什么鬼东西,靠!
当他成功将所有人都一一唤醒之后,一把年纪几十年没洗过澡的臭道士是把自己累吐了,不是被自己熏的,是真累到吐。
五分钟过去,科斯丛林野战营地恢复秩序,场外管理者迅速组织工作人员入场实施紧急救援,刻不容缓。
出了这种事,所有心存良知的人都会涌起无边怒火,愤怒是必然,但愤怒会有节制,应该节制。
随着整个营地的通讯设备恢复运转,所有幸存者都知道异变祸乱力量已经清除后,众人没有什么手舞足蹈劫后余生的喜悦,不期而同的是一种深渊沉溺般苦抑压力散去后的悲默——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太多自己同伴、朋友、伴侣、爱人、兄弟……极度痛苦的从身边离开,那种同酷刑一般无二的死亡方式。
曹子陵背着殷幼蕊先一步走出血腥弥漫的丛林,殷幼蕊已经睡着。张玄龄和青洲姑娘与大部队一道,不同方向路径的人流逐渐交汇,王懋丞他们也在半路上遇到了近乎毁容了的贺兴,互相搭了一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幸存人数已经确定不足三百,所有被异端之力侵入超过二十分钟的人都没救了,心脏、经脉血管全都已经碎裂,被侵蚀时间越长中枢神经损伤越严重,其他战斗激烈的人,每一个都是身体残破的结局。
那些遭难者中,还有十多个都市年轻男女被异变恶魔追赶至悬崖边,逼得掉下了悬崖。
东躲西藏的其他人也有不少,韩世杰和江天正他们两个因为担心自己被异端灾祸之力侵蚀,变成六亲不认命运舛裂的恶魔,害人害己,他们心急如刀伐的找了个沼泽地,毫不犹豫的直接跳进了一片恶臭烂泥之中,只是因为害怕异变后的自己伤害离自己最近的朋友。
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但沼泽中的恶臭倒是让他们两个一阵好受……前面的通讯设备早扔了,他们在沼泽中呆的时候可不短。
巡逻人员也是凭借热感定位才搜救到将军与韩世子。
一同而来的伙伴们一个小时二十多分钟之后都陆续出来了,在入场口重聚的他们都沉默着,赤裸裸的冰冷而残酷的死亡事实让他们开不了口。
等待,等正在接受治疗的刘瑾苏醒,还有正在进行伤口检测的殷幼蕊康复。
褚朝君的方法几乎可以说挽救了刘瑾的一条命,如果当时那股远超一般情况的异变能量再侵蚀刘瑾几分钟,那他的身体各大器官、生命系统基本是等于报废了。
老道士最开始送出的那一道光签是直抵雍洲驻守军部的高等指令,速度远超民用通讯器。
两次转达,距离科斯山脉最近的三甲医院已经启动紧急运输机携带必要医疗设备前来支援。
一部分幸存者还没走出丛林的时候医疗救援队已经赶到,此刻刘瑾正在接受专业医师的救治。
由于本次事故灾变远超世俗范围,而且发生在如此特殊时期,老道士的那一道光签直接惊动了帝国五公十部,太尉大人秦敬尧甚至直接动用五虎军印调令七支大理寺高等武者军伍彻查此事。
礼部、刑部、民部联合声明,即日展开以詹第科斯山脉为正中点,方圆八大洲地滚动肃察行动,严打邪佞恶乱之风。
刘瑾实乃不辛中的万辛,这次的异变侵蚀只是让睫状短神经、动眼神经、视神经部分受损,现今在帝国之中眼部神经的修复已经是平常事,即便挖掉眼睛换一个,还随你选多种款式,只是手术费对普通人来说有点贵。
钱不是问题,刘瑾他家滋润富裕的小康日子已经好几代了,世代良民而且家里还有不少在各行各业小有作为的叔叔舅舅姥爷老太爷的,不差钱。
殷幼蕊的小腿更是小问题了,在石洞中张玄龄他们给她注射的血清素就足以解决那种山蝎子的毒素,前面只是因为她平时缺乏运动,这次长时间野外运动又事故不断的,高度神经紧张让她体力不支,疲惫得在曹子陵背上睡着了。
江天正他们其他人都是皮肉伤还有些筋骨初级损坏的人体事故,相较而言事情不大。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前来救援的医疗队伍设备超高质量,医师技术也专业高效,处理事故问题很快。
曹子陵、褚朝君、张玄龄、王懋丞、贺兴、韩世杰、江天正、苏晴菡,他们几个的身体都没有受到异端侵蚀损伤,寻常医疗措施维护一二,便也就没什么。
看到众人都基本无事之后,王爷王懋丞尽量保持平静平和的语气对他的兄弟朋友们简单的招呼了几句就独自离开了。
来时路上江天正说到王爷准备了一个大招,他确实准备了,不过那个大招是只为一个人而准备的。
王懋丞本来在黑河谷地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只是现在那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已经走了,极度屈辱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懋丞一个人去了离科斯山脉不过五十里地的黑河谷地,他用香烟点燃了那一片单是摆放都花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心动礼物——五千支烟花,划裂凝重的夜空。
深邃的暗夜中,他抬头凝望着某一处,心中怒火汹涌的嘶吼道:“我会替你报仇的,无论对面是谁。路上或许会有风,如果接引你的摆渡人还未到,就停下来看看这场烟火,它能给你温暖,即便微弱如烛火,但我希望你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有惦记着你的人”。
“大橘子或许你已经听不清我的声音了,但我会将这个世界紧握在手中,在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以随心快乐的享受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季节,日出日落,都有我在”。
话音已尽,王懋丞吸了一口香烟,烟头曲指弹飞,然后面无表情的斩断了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用鲜血在河谷那块蝌蚪纹路一样的大石块上写下一段誓要诛杀这次异变灾祸背后蛇鼠一窝的血契:
朗月清风群星夜,黑谷平原河风凉透衣襟,千樽烟火送我爱友之靈。
天者诚难测,神者诚难明,理者不可推,寿者难前知。还不曾背着你去圣城洒满晨曦的古道老街上漫步,还不曾听到那里两岸崇山峻岭之上盘旋雄鹰送来的祝福语,还不曾一起泛舟碧水云雾间,还不曾策马扬鞭满天繁星之下,还不曾光明正大牵着你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人海,还不曾亲眼目睹你白纱裙、红梳妆、金枝玉叶,十米长台一笑百媚生。当初你在我耳边有那么多的心心念念,我们都还来不及一一共赴……而今我们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时欢聚还少,此去既残忍匆匆又凄苦酷烈,吾之恨,山海难平。
青灯古佛前祈愿,许之夜来魂归梦相接。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我王懋丞挥剑断二指,以热血书河滩裸石之上,本人此生必为叶溪,清算夭殇之仇,此誓以三魂七魄作契,用百年肉体为约,誓言若不践行,契约如有苟且,天地雷殛,人神共弑——
事情在度日如年的心神不定中过去了很久,十二月寒季下的雍洲接连七天漫天飘雪,早来的冰雪已经消融,成百上千的村镇中孩子们竖起的高高雪人都已经消融,可是王懋丞每个夜晚的午梦中她还是如约来临,而这个傻小子也总是从开心的笑容中着醒来,又在不可抑制的眼泪中合上眼。
当时的小帽子骑着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大橙子,如风的他们穿行在杨柳依依的长堤上。
大橙子搂住白色寸衫的他,打趣道:
“喂,上次在莱茵河手工店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竟然毫无遮掩的直接说——喜欢我长得好看,你不觉……额,怎么说呢,尽管说这答案很low,但是今生我暂且允许你这么肤浅的喜欢我一辈子啦”。
小帽子有点傻的笑了几声,然后用很像大人的醇厚声音又他这个年龄特有的活泼意味唱了起来:
喜欢你的头发
喜欢你的脸颊
喜欢你微笑的时候眼里藏不住的光
喜欢你的害羞
喜欢你的疯狂
想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在你身旁
喜欢搭你肩膀喜欢你会怕痒
想要抱你一下贴紧我的胸膛
想要非常严肃的承诺地老天荒,你的拥抱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安眠药
小帽子还没唱完,本来还想自由发挥两句,可大橙子已经双手紧紧将他环抱。
“小帽子,这是心动的感觉啊,砰砰、砰砰的,嘿,你的心也跳的好快,哈哈~”
王懋丞先是嗯了一声,然后用力的将单车踩得更快了,他在满面盛开的笑容中大喊道:“这叫怦然心动,橙子,是不是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哈哈哈!”
……
锦瑟华年,何以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