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勿忧哪怕他如今是百夫长了,亲身经历了那场战斗后内心感叹战争残酷,人命贱如草芥。他有感伤,他知道今后还会经历更多。
这时,和韩勿忧韩琼敖一起冲杀活下来的另十五人可是欢天喜地。秦阳、孟樵夫等人满眼更是泪花。
蒋有为没有吝啬,将封赏中一个零头赏给了韩勿忧。
韩勿忧看着一大堆银灿灿的银锭并没有占为己有,他感慨将军很大方,一下奖赏了这么多银两和绸缎、美食。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蒋有为封赏中的零头,只是这次封赏太大了,零头也不少。
他不知道“定埠大捷”对东阳城和蟠龙城意义太大了,这是双方博弈的一个转折点。林刘两家获得了几百匹战马及辎重足够城主封赏了,争斗态势也从防御转向了进攻。
他叫韩琼敖去分发,全部给了跟他俩一起去死战的二十人,不管死人活者。
失去左臂的秦阳泪眼婆娑,对韩勿忧韩琼敖感激涕零。他手中不光是二十两银锭,还有绸缎、精美糕点。他残疾了,百夫长没让他退伍,还提升他当十夫长,可以说百夫长是他再生父母。
秦家人有他们几个得到封赏的银锭再加上战死的族人抚恤金,秦家寨人就能吃饱好几年了。
死了亲人有悲伤,可生者还要活下去。东阳城外土地肥沃,只要风调雨顺就能大丰收。拿些银两去城外置办些田产,族人延续就有了希望。这一战他们秦家出了两个十夫长,他们相信跟紧百夫长他秦族肯定会兴盛。
秦家如此,孟樵夫也和秦阳一样对韩勿忧韩琼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视为生死。
他的选择对了,不光升任十夫长还有二十两大银锭、绸缎、精美糕点。
老母见到绸缎满眼浊泪,她告诉孟樵夫,剪一小片绸缎做成内衣自己百年后穿在寿衣内这一世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来没白活。
母亲知书达理,即使有了一笔小财富,她也舍不得奢侈。自己能识字就是她教的,这个年代能识字的女性太少了。
母亲嫁到孟李村并没有因贫穷而不满,相夫教子操持家任劳任怨务,她的行为举止潜移默化的让自己和弟弟妹妹明理懂礼。
他跪在母亲面前涕零,告诉母亲不用,这绸缎要先给母亲做一身衣服,明天就穿,家中的女人都要一人一套绸缎衣。
他们孟李村当时还有几个没受伤的,如李忠如今就后悔死了。他们没那勇气,不敢去拼命。
跟着百夫长去战死的另五个,家中不光得到了抚恤金,还另得了百两银锭。还有三个断肢瘸腿的,也各得了八十两。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百夫长另外给的,也就是说是他自己贴的。一百多两,对一家老幼省吃俭用安定生活个十来年肯定没问题了。若购置几亩水田,那一家人一辈子就有活路了。
一晃过去八个月,新年就要来了。韩勿忧和韩琼敖却明显感觉到军营中有山雨欲来越来越紧张的气氛,看来赤焰城、匠郡的猛烈报复要来了。
雪下的很大,很多人说这是十来年中最大的一次。
蒋有为所在将军衙内,坐在他手下百夫长以上军官。
他是虎背熊腰的壮汉,若不是左眉眼有道刀疤导致左眼瞎了,不然他也算个俊男。
他,身穿校尉车骑将军铠甲,站在正堂公案后威风凛凛。
现在天南大陆各国各城武将分都尉、校尉、将侯、武帅。
都尉有三品。九品都尉,悍勇百夫长可领衔都尉。从士卒升任十夫长百夫长后再升就是都尉,都尉管领三百军卒。八品都尉,也称都统,可率领五百至七百兵卒。七品都尉,也称都校,是校尉的副手。
校尉有三品。六品校尉是将军中最低的一阶,也称游击将军,可统帅一营千人,属可独立作战单位。五品校尉车骑将军能统帅一千五百至两千人,四品校尉骠骑将军能统帅三千人。
将侯有两品。三品将侯即总兵,统帅万人,一城之主将。二品将侯即大将军,统帅众兵将的统领,位朝堂战四方。
武帅即兵部统帅,兵将之头首。
这些都是正规军序列编制叫法,还有很多杂牌军,各种称呼花样繁多。
“这次出征,目标是兰陵堡,冒雪奇袭。”
“将军,我们可都是新兵呀!兰陵堡易守难攻,又是赤焰城的门户。雪这么大,攻城辎重怎么携带?”
“将军,攻城是佯攻还是……”
“啪”蒋有为一拍公案阻止众人询问。
“韩忧,你甲队老兵多,为前锋,绕到西门潜伏等待主力到达。韩敖,你带丁队辅助甲队,清扫外围。”
“是。”
“是。”
韩琼敖最近也升任丁队百夫长。
“娄乾坤,你丙队殿后,带上所有箭矢和吃食。全营轻装只带云梯,待会儿酒足饭饱后出发,后日黎明前到达。”
所有参会人员站起异口同声称是。
韩勿忧和韩琼敖两队最先出发。
风很大,积雪很厚。
风雪中,两支队伍艰难前行。除了几名刺侯骑马在外围警戒侦查外所有人都是步行,十匹战马拖着云梯和一些箭矢物资。
风雪交加中一行二百来号人默默的疾行,老兵都知道这次天寒地冻还要出征,看来此去是九死一生。不然中午上面会给酒喝给肉吃,还发了百个大钱。
大雪天,他们行走在一望无垠的荒无人烟处,途中没有意外。
两天一夜的急行军,这支队伍在半夜抵达到兰陵堡西门。
在一片树林里,众人潜伏下来。
“爹,怎么办?”韩琼敖悄悄来到韩勿忧身前低声问道。
韩勿忧正瞭望兰陵堡。
“城楼上很安静,看来他们没发现我们。”
“爹,我们是不是又是诱饵?”
“不管是不是诱饵,只要我们强,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爹,若我们现在突袭?”
“突袭可以,但我们就这点人,根本控制不了全城。城里据说有三千,他们和我们死磕,扛不住呀。若他们逃走,会不会打乱了上面的部署?将军没说这次的全局部署,不能轻举妄动!”
“我看先等等,在大部队到达前我们先动手,先控制西门。若蒋瞎子来了,他们人多,肯定会惊动对方。我们现在的优势就会变成强攻,我想蒋瞎子还是会让我们的人作第一波。”
韩勿忧略作思量,他看了看城楼,说道:“大家累了先睡一觉。等会儿,我俩先爬上去,你守城楼,我开城门。我看城墙上有些冰凌,正好借力。去安排一下,孟樵夫、栗占山、王虎、乔一、郑威他们先上,秦阳他们为第二梯队。姚开福带剩余到西门等候。”
“好。”
两个时辰后,众人悄悄潜伏到西门外。他们用白布裹住头盔,脖颈上系着白条布,匍匐在雪地上前行与之混为一体,即使高处远眺根本觉察不到。
三里外,众人停止前行。
韩勿忧父子依旧匍匐前行,过了护城河。河水被冰冻,厚厚的即使战马在上奔跑都不会碎裂。二人纵身一跃,抠着城墙上冰凌借力攀爬而上。
他俩用手指抠住冰凌借力,冰凌很滑,但对二人来说只要有个支撑就足够了。有些地方没有借力点就用短刃插入砖缝中,但多少有轻微声发出,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时才用短刃。
远处,孟樵夫一众,瞪大了眼。
好厉害呀!刚才,大家都阻止都尉大人不要冒险,如今看头的本事十分了得。
就在众人感慨时,韩勿忧父子到了城墙顶。
城墙上没有人,城楼里自然有人瞭望。
大雪天,瞭望人有些麻痹,没有谁时刻注视外面。
城楼上有十个兵卒正依偎在篝火傍打盹,韩琼敖悄悄靠近,几下就全部放倒。连明劲都不是,这十个大头兵连哼都没哼,脖子处一道血槽,随后都软到。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城楼下阁楼门边,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和呼噜声,估计里面有二三十人。
门很厚重,岁月久了,门缝也很大了。
韩琼敖拿出一节细竹管,朝一头填进去一些粉末,然后在门缝处对着里面一吹,随后数次。
粉是毒粉,这是韩勿忧给他的。
他们韩家堡韩氏不光要习武识字,还要学医炼药,从小要学很多技艺。老辈子对小辈们说学会这些手艺以后就不会饿肚子,其实另有目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目的是什么没有谁知晓,但祖训执行的很好。
没多久,韩琼敖扯下头盔上的白布围住鼻嘴,推开厚门闯了进去,不管死活,每人脖颈上都挨了一刀。
他扯下背披的白布,系在木棍上插到垛口石槽里。
城外一众见此忙抬着云梯奔向城墙处,他们不走城门是入城再绕上城墙万一被阻就麻烦了。
此刻,西城门也悄悄打开了。
姚开福忙带众人疾冲。
众人不说话,但架不住人多踩雪发出“嘎吱嘎吱”声,还是惊动了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