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我解释！”

　　小雅急忙上前，拦在几十号极乐族人的面前：“勾陈他已经入魔，十日前开始莫名发狂，是因为与龙族有旧怨……”

　　“小雅，从这个人闯进我们这儿，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那妇女指着小雅，竖起眉眼，厉色道。

　　“从前，是你一次次教导我们，对待神明要虔诚，要尊敬，只要足够虔诚和尊敬，他一定能听到我们心底的愿望。”

　　“也是你每隔三日，都会雷打不动地带我们祭拜勾陈神。这么多年来，当我们始终拥有最富饶的田地，还是你告诉我们，这一切都是拜勾陈的神像所赐。”

　　“曾经对他最衷心的人是你，如今背叛他的，也是你！”

　　一番诛心之言，让小雅神色痛苦，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不停地摇头，一头银白长发也跟着不停摇曳。

　　“说得没错！”

　　“你不配做我们的祭司！”

　　得到众人声讨支持后，妇人继续怒道：“刚才的事情，我们全都看到了。原本我们觉得头顶上像地震一样，担心你们的安危，才冒死跑出来想救你们，没想到……没想到……”

　　她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眼眶泛红，顿了顿，才又说下去。

　　“你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放任他，弑了我们的神！”

　　“我们本来期待着，期待着勾陈神有一天能够变回原来的样子，使我们的生活得以继续。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他的神力庇护，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活下去！”

　　“可是你却、你却……！”

　　她再也说不下去，又有另外一位同族人接话道：“我们全族人的希望，全毁了！全被这个人，给毁了！！而你却在一旁助纣为虐！”

　　说到后面，几乎是怒吼，侧脸上青筋暴起。

　　而小雅的内心，从未面对过如此剧烈的冲突和纠结。

　　因为在她心里，她想不出玄机的话语有哪里不对，难道神明不该一如既往地庇佑着他们吗？但自己的族人说出的话，让她更是字字无可反驳。

　　身为祭司，她的确没有继续她的忠诚……

　　“报仇、报仇！杀了他！”

　　不知是谁高举拳头，大声喊了一句，但很快就有人跟着响应，直到所有人都在整齐地对玄机怒喊着“报仇”和“杀了他”。

　　“不，不要！”

　　小雅伸开纤细的手臂，试图拦住族人，歇斯底里喊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勾陈要杀他在先！”

　　然而族人在激烈的言语和情绪煽动下，早已失去理智，他们将小雅推搡在地，一齐向玄机冲了过去，纷纷扬起手中的兵器！

　　这群愚蠢的人类，先前对我寄予厚望，见我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又要来手撕了我。怎么不想想我的初衷也是为他们好，沉浸在幻想中并不能改变任何现实……

　　自己一日不死，勾陈就一日不会恢复正常……

　　虽然他们出离愤怒是情理之中，但对小雅的指责未免也太过分了。

　　嘶，身上好痛，没有力气……

　　我不会被他们活活砍死吧？

　　总觉得全身骨头才断过一遍，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车祸后做完手术卧床休养的病人，根本没力气防御。

　　怎么办。

　　玄机闭上眼睛，思索着办法，不去管那些向自己逼近的人。

　　当他心中一动，再次睁开眼时，意外发现小雅却站在他身前。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坚定，恢复以往的清澈，对着那些面色意外，暂时停下脚步的族人，一字一句道：“旧神已死，新神当立。”

　　“哼，”其中一位族人一声冷哼，不屑地打量着小雅，“哪里会有新神？”

　　“新的神明，还能像往常一样继续庇护我们吗？”

　　“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

　　玄机心说，虽然但是，新神到底在哪。我也想知道。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小雅转过头，看着玄机，笃定道：“就是他。”

　　“他？”

　　“呵，他？”

　　“你怕不是疯了，他是我们极乐族的仇人！”

　　极乐族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很意外。

　　就连玄机也是一样，他指着自己的鼻尖，眼中有许多问号：“……我？”

　　小雅视线从他脸上滑过，闪过一抹央求，而后背对着他，面向极乐族人继续道：“你们也都看到了。他既然能够弑杀勾陈神，实力一定比勾陈还强，足以庇护我们极乐族人。只要他肯答应，我就将他奉为新神。”

　　“只要他肯答应……”

　　“他真的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恢复正常？”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可是，我们刚才还……”

　　“他怎么可能答应……”

　　极乐族人此时是面面相觑，有的想起刚才自己对玄机的态度，十分羞愧，悄悄地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他们半信半疑地看着玄机。

　　若说他的实力，那并没有人怀疑。他们担心的是，玄机恐怕根本不会答应。

　　毕竟自己族人才向他发难过……

　　玄机迎上小雅求助的目光，心想她多半另有打算，眼下又的确需要权宜之计，便清清嗓子，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我也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我本来也有如此打算。杀了勾陈只是第一步，我当然知道这解决不了你们的生存问题，所以事情还没结束。只要你们愿意，我一定能让你们早日过回从前的日子。”

　　这句话，亦是玄机的心里话。

　　杀勾陈，只是顺便解决了自己的一个潜在敌人。

　　更大的难题，还是极乐族人的生存问题。

　　其实他们来这里闹，根本上也是因为这个而已。

　　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想与小雅探讨。

　　在场的极乐族人听见玄机如此回答，皆睁大眼睛，露出意外和惊喜神色。

　　“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们那样对他，他竟然还肯帮助我们？”

　　是不是还要我立字据……玄机心说。

　　不一会儿，又有许多人，纷纷放下兵器，发出“乒镪”的声音。

　　他们低下头，红着脸，不敢再看玄机。

　　小雅向玄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对极乐族人道：“请诸位尽快回山洞休息吧，这里寒冷，诸位又许多天没有好好吃饭，免得冻坏了身子。”

　　“若要改变信仰，还需要一些仪式，这些由我准备。”

　　族人们点点头，这时才感受到山顶刺骨的寒冷，皆灰溜溜地转过身，往回走去。

　　“小雅，你也保重。早些回来。”

　　一开始向她发难的妇人，犹豫再三，仍是出言相劝。

　　小雅也不记仇，只是向她点点头，梨涡浅笑。

　　待目送族人们走远，小雅又转向玄机，笑容消失，神色认真：“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