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年轻的少年与少女穿梭于林间小道,少女牵着少年的手,边走边哼着小曲儿,少年沉默不语,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白凤一直留心观察四周丛林的动静,只怕贼寇故技重施,是以内心一直悬而不下。
忽然,侧前方的灌木里稍现动静,似有何物欲飞跃而出!少年一个箭步挡在了慕容嫣面前,同时那只牵着她的手近乎粗暴地将慕容嫣扯到了自己身后。一只鸟儿从枝丫间飞出,凑到了慕容嫣的左脸颊上,像是在嬉戏般用羽毛蹭着她的肌肤。
“凤哥哥,怎么了?”慕容嫣问道。
白凤望着那只停在慕容嫣左肩上的鸟儿,一时哑口无言,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半刻后,白凤说道:“嫣儿,这附近仍有贼寇的岗哨,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慕容嫣坏坏地笑道:“噢!那你是在保护我?”
“这……”白凤犹豫道:“在下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弱女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还嘴硬!”慕容嫣心里说道。然后对着眼前的少年,温柔地说:“其实凤哥哥不必担心会有埋伏,因为若是有埋伏,它们会告诉我的!”少女指着肩上的鸟儿,匪夷所思地说着。
“它……们?”白凤问道:“你能听懂它们说的话?”
慕容嫣回道:“对啊!它们可是嫣儿的好朋友呢!凤哥哥要不要摸一下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白凤将右手小心翼翼地往鸟儿靠近,待他快要触得鸟儿身上时,鸟儿却突然飞走了,只留下二、三片羽毛,随风飘落到二人之间的空隙里。少年的右手悬在慕容嫣的左脸颊旁,远远看上去像是要去抚摸它似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白凤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内心百感交集:这就是我的“命运”?她是如此的年轻、美丽、纯洁……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暧昧非常。
“嫣……嫣儿。”白凤支支吾吾地念叨着。
“好看吧?”
“好……”白凤话没说完,便迅速地把举起的右手收了回去,腼腆地低着头,说道:“好看。”
慕容嫣心满意足,开心地说:“嘻嘻,还是不逗你玩儿了,我们快些赶路吧!绕过前头的密林,就能看见营寨了。”
果然如慕容嫣所料,二人绕过面前的密林后,便远远地看见营寨木制的围墙和箭楼。他们加快步伐,很快便到达了营寨的大门。门前矗立着许多木刺,用以防御骑兵的突袭;门旁各有两座箭楼,楼上各有两名哨兵。一名哨兵大声质问门前的二人,道:“下面的是何人?报上名来!”
“是我啊,牛大哥!”慕容嫣向其挥手回应道。
“是慕容姑娘?”哨兵定睛一看,接着说:“慕容姑娘回来啦!快开营门!”说罢,木门应声打开。门前聚集了三、四十个身穿常服的百姓,纷纷讨论道:“慕容姑娘,是慕容姑娘回来了,我们得救了!”
在人群的背后,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与慕容嫣身边的少年于人海中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于是白凤对着身旁的慕容嫣小声说道:“嫣儿,我去跟我的朋友们会合。”少女对付着前来取药的人群,匆忙中点头应答,目送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在远处的赵括瞧见那日中箭的白凤竟能平安到来,不禁热泪盈眶,说道:“白凤,你没死!你真的没死!”话音刚落,赵括就小跑到白凤面前送上一个拥抱,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继续说着:“在白兄掉到河里的那晚,我们去寻过你一次,结果未能寻得,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
“是啊!想不到白兄弟又‘活’过来了。”拓跋忡说道。
不知何时,慕容嫣走到了白凤身边问:“你们在聊什么呢!凤哥哥。”
赵括看着旁边不知名的少女,疑惑地问道:“姑娘,你认识白兄?”
“当然!是我把凤哥哥救活的。”
“噢!那你一定是韩医师口中的慕容姑娘,营中痢病盛行,大家都等着草药救命。”赵括接着说道:“你此去采药,便是一天一夜,大家都非常担心你,特别是韩医师,慕容姑娘还是赶快向韩医师报个平安吧!”
慕容嫣回道:“好吧。可我说过不会有事的,老头怎么还会担心呢……”话毕,慕容嫣便先行一步,去寻韩医师了。
“白兄,慕容姑娘看上去同你关系非比寻常呐!这其中可有何奇缘轶事?”待那慕容嫣走远后,赵括就好奇地问道。
“这……我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你。”白凤转移话题,说:“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在那一百多名的百姓中,可有寻到赵兄的父亲以及妹妹?”
“寻是寻到了,可是他们皆染上严重的痢疾,整日躺在床上无力动弹。若不是慕容姑娘及时把药草带回来,恐怕他们以及染上痢病的人都将性命难保。”赵括面上喜忧参半,然后说道:“我这就带白兄去见他们吧!”
三人一路上所见之营帐外皆是百姓在用铁锅熬煮汤药的情景,一股苦涩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前头传来一阵敲打铁器的声音,原是三人走到了铁匠屋旁。铁匠正将烧红的铁剑拿出来,然后挥动手中的锤子反复敲击,一步步将其打磨成型。
而民兵教头武义正紧锁着眉头在铁匠屋外巡视,当他看见白凤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眼前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白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身中箭伤一般都不会活过一个晚上,而你却平安归来了!”
“多亏遇见了慕容姑娘,在下才能得救。”白凤回道。
“什么!那慕容姑娘也回来了?这下痢病终于能控制下来了。”武义紧锁的眉头稍稍松懈,随后又紧张了起来,说道:“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赵兄,今天晚上来统帅营,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同你们商讨。”
赵括拱手回道:“当然可以。那么,今晚见。”
三人辞别武义后,很快便到了病号营,赵括和拓跋忡在营外各自端了一碗药才进去。营内少说也有八十号病人,他们身子贴着身子,用着极不规则的姿态躺着,只为求得半刻的舒适。病人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甚至还有许多士兵。里面的空气混浊,无论站在哪一个角落都可以听见病人痛苦的呻吟,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若是让贼寇们知晓这里的情形,后果可想而知。
赵括走到赵家家主跟前,一边喂药一边向白凤介绍道:“这是我爹赵苇,那边是舍妹,你叫她小妹便好。”
白凤看向拓跋忡的方向,一稚气未脱,身着绣金边白色常服的少女躺卧在拓跋忡跟前头发与周围的人相比打理得格外精致:秀发束成环平分于两侧。棕褐色的大眼睛因病而萎靡了许多。少女似在竭尽全力地拒绝拓跋忡送去的药汤,说道:“这么苦的药,我才不喝呢!”
“小姐,喝了药才能好的呀!”拓跋忡苦口婆心地说。
赵括见他的妹妹不愿喝药,便让拓跋忡把药汤给他。然后,他蹲在小妹的跟前,说:“小妹,听哥哥的话把药喝了。”
“可是,如果我苦死了,那谁来照顾哥哥你啊?”小妹辩解道。
赵括笑着说:“哥哥不用你照顾,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来,快喝了这药。”
在赵括的半哄半逼迫下,赵小妹一脸苦相地喝下了一整碗药。一番折腾后,病情稍稍好转的赵苇与赵小妹终于可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了。赵括借机把白凤介绍给那二人,说道:“爹、小妹,这位就是我常提到的白凤,全依靠他我才能找到你们。”
“噢!原来你就是白少侠。果真是气度不凡,少年英杰啊!”说话的人身高与赵括相仿,嘴唇上方满是髭须,眼神如同烈焰般炽热,下颌坚毅的线条是他年长沉稳的标志。他,就是赵家家主赵苇。
白凤客气地回答,说:“赵家主过奖了,是赵兄一片孝心和赤字之心打动了我们,所以我们才愿意追随他。”
“白兄,你就别推脱了。”赵括苦笑道:“小妹,还不见过白少侠。”
赵小妹躲在赵括身后不作声地看着白凤,可能是怕生的缘故。但是被哥哥搬上了台面来,也不好拒绝了。于是上前紧张地对白凤说道:“见过……白少侠”
“你好,小妹。”
众人正聊得火热时,慕容嫣从营门口窜了出来,说道:“凤哥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嫣儿,怎么了?”
“没事,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慕容嫣讪笑着说道。
赵小妹突然走到慕容嫣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微红着脸,说道:“慕容姐姐,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这里好闷……”
“当然可以啊!赵妹妹。”语毕,她们二人便出去散步了。临走时,白凤注意到赵小妹一直在偷瞄自己,但他对此不以为意。
就这样,病号营内的赵括、赵苇、白凤以及拓跋忡四人,一边畅谈几日以来的奇遇冒险,一边等待着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