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说佟哥背后使坏是什么意思?”周从燕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难道不是他在给你出主意吗?”方通淮说。
周从燕觉得自己大受轻视,瞪着眼吹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说:“我自己能说会道脑瓜子机灵不行吗?”
“行行行!”方通淮从善如流,转而赞叹道:“小周教主你这样就太有周振鹤和竹叶青的神威了。”
“哦~对啊,你认识我爹啊!”周从燕灵光顶上乍劈。
“何止是认识……”方通淮说,“我把他打得怀疑自己了都!”
一屋子人听了不约而同地都有些怀疑,周从燕则直接说:“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不信说明我造谣没成功呗。”方通淮也是出了名的老不要脸。
“我爹真是个大魔头吗?我娘几乎没朝我提过我爹。”周从燕问。
方通淮收了收耍贫的样子,摩挲着脑门说:“怎么说呢……要是让我说的话也就那样,没江湖上传的那么严重,但要是真让那些被吓破胆的人来说的话,可能比江湖上传的更可怕。”
这样子的回答虽然听着中肯却犹如隔靴搔痒。
方通淮也知道这群年轻人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又说:“闯名声的时候他打遍天下,我虽然也输给了他,但他却没杀我,我估摸着是因为他知道我跟兴子认识,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我摸不准他对人杀与不杀的选择,不过有本事的仇人都被他杀干净了,没给你留下多少麻烦。”
周从燕有些胆寒,于而言她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背后有只手轻轻拥了拥她,她回过头去对上了杨臻那双深邃的眼睛,一股莫名地安心让她胆寒渐退。
“总之,有怨就以德报怨,有仇就以恩还仇,祸不及后这种话说给只想着报仇的人没有用,要想与江湖修好又不能全然潇洒不顾,对于那些值得的人怀德施惠以待就好。”杨臻说。
方通淮嘿哈两声,“没错,我去逆元的时候那里的老头子们也是这么讨论的,再加上你们还有别人非接受不可的威风,周振鹤的前尘往事真未必能奈何得了你们。”
父债女偿,虽然周从燕对自己这个爹一无所知,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好。她和宿离去找教里来的人再嘱咐一遍不要惹事,把自己当成好人好好过一段日子。
“尔玉呢?他不是也来了?”方通淮问,“我还以为在你这儿能找到他呢。”
杨臻心道何以如此,方尔玉他们确实被安排进了嵬名岘那座院子,但他们有自己的事,又不像嵬名岘一样是个跟屁虫。他说:“没瞧见人,旁边还有个雁寻梅呢,需要我替您看孩子吗?”
方通淮啰啰两声后有点诧异地说:“啊哈,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呢。”
“他有什么追求您不会不知道吧?”杨臻问。方尔玉初到之时确实先来找了他,还赠上了一块蓝花方板。那里面有三朵蓝瓣金芯的小花,形状很普通,与梅花无异,只是花色冷冽所以显得气质奇异。
“所以,”方通淮扭头看向了推门回来的周从燕说,“他应该是来找小周教主的?”
杨臻皱眉:“夜牙玺的事您知道多少?”方通淮这么说就像是知道周从燕手里有不牙玺一样,可这件事明明只局限于他们寥寥几人之内。
方通淮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我猜周振鹤手里的夜牙玺多半是寄存在他师父们的庄子里,现在有了小周教主,那块夜牙玺就应该会回到她手里。”
“我爹那块是从哪里来的?”周从燕问。苏纬说有夜牙玺的人都与神兵城关系匪浅,可他爹在江湖上折腾的时候神兵城早就没了。
“从温凉那里抢来的呗……”方通淮脱口说完后反应了一下,“不对,应该是从萧岩流手里抢来的。”
周从燕看了看跟自己暗暗靠着的杨臻,提起温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可她却总放不下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关系,如今连自己的亲爹也跟那个罪孽深重的舅舅有关联了。
杨臻一侧脸吓退了顾慕之的注视之后问方通淮:“我能相信小方说的话吗?”
方通淮摊手:“我哪儿知道,我都多久不回去了,跟他都不是一辈人,哪里知道他想干嘛。”
杨臻抬了抬眉,这话说得多实诚,两边的好都不沾一下。梅里的方寨能走出这么多厉害人物,应该是个挺了不得的地方,怎么就这么众叛亲离呢?
“我心里好奇得很,也为你兴叔打听一嘴,你这趟来中都是想干什么?”方通淮问。
杨臻往周从燕侧了侧脸说:“如您所见。”
“就只为这事儿?”方通淮觉得事有不足。
“这可不是小事啊。”杨臻喝茶,“到时候慕之兄要是不忙的话,可得给我家教主捧捧场呀。”
猝不及防地被提到,顾慕之一抖之后点了点头。
“得了,那我就这么着回去跟你兴叔交差了。”方通淮起身说,“你要不要也过去瞧瞧他现在什么样子?”
这是应该的,胖过分了坡脚就成大问题了,杨臻正该替他师父好好照顾秋逸兴。闲人勿从,周从燕还忙得很,所以就只有一个撇不掉的嵬名岘跟着一起去了昆仑的院子。
“季菱那丫头怎么样了?”路上方通淮问。
“挺好,再过几个月就要当娘了。”杨臻说。
方通淮有些意外:“就靠山海阁那根小弱苗?”
杨臻哼哼笑了两声,虽然苏纬身子骨确实不好,但他总容不得旁人说道自己的徒弟。“弱不弱的,反正比您麻利。”他说。
方通淮亦喜亦恼地瞅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嘴真够损的!”
院门一推,映入眼帘的是一把藤椅上一堆胖墩墩的人。虽然富态十足喜感颇重,但杨臻笑不出来。
秋逸兴连手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口头招呼了一句把他们几个唤过去。
杨臻看着他一言难尽的样子,总觉得他是自苏醒至今把过去十七年落下的饭食都补上了。钱津达胖点但好歹还像个习武之人的样子,可看秋逸兴这身膘,恐怕劈叉翻跟头都不成了。没见之前杨臻还在心里热闹胖成什么样才会不好意思出来见熟人,见了之后心里直道应该的应该的。
坐下来草草过了几句话,杨臻就开始给秋逸兴号脉了。虽然秋逸兴躺着的时候杨臻见过不少次,但醒过来之后这种活生生的样子却是很陌生的,说他们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哥!”秋甜儿端着一大盘糕点小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个蒋固宁。
杨臻诊断完毕,收回手和秋甜儿招呼。秋逸兴如今是盈满则亏的虚汉一个,从前习武攒下的好身板经过十七年的消磨已经所剩无几,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普通的胖子了。
“哥哥叔叔,你们要不要吃点?”秋甜儿把糕点搁到秋逸兴手边。
方通淮很乐意分享秋逸兴的快乐,但杨臻却不肯伸手,秋逸兴的样子已经让他食欲全无,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怎么让秋逸兴吃不下去饭,可千方百案都架不住有秋甜儿和方通淮的宠溺和纵容。
“老爷子怪惦记你的,等他来了你多去陪陪他。”秋逸兴往嘴里塞着糕点说。
杨臻乖乖答应,又听他问:“你爹最近如何?从前我与他还算熟,如今一数已经有二十几年没见了。”
说来惭愧,杨臻实话实说:“我也有日子没回家了,不过家书中说太师府新添了个小娃娃,想来是忙着带孩子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