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咂了咂嘴,真是个俗不可耐的嫁祸。他问:“第一个发现你的是谁?”既然是放线钓鱼,自然得有个负责喊捉贼的。
“一个崆峒派的弟子。”嵬名岘自然没机会去问人家叫什么。
“你身上的毒又是从何而来?”杨臻将一根刻着青云纹银针放到他面前问。
“我在崆峒派逃避追捕的时候不知是谁打出来的。”嵬名岘说。这跟青纹针打在他身上时他并未觉得怎样,后来崆峒之人又向他撒出了化元散,那时他也只觉得内力有流散的迹象,真正的心脉绞痛是在逃至客栈附近时开始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随便找了扇窗户躲进去,还摔得不轻。
杨臻摸了摸下巴,琢磨道:“施行远是中毒而死,你也中了毒——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呢?”
“施行远也中毒了?”嵬名岘意外道。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如今江湖中凭一己之力便能悄无声息地杀了施行远的人恐怕没有,用毒的话,倒是容易很多。”杨臻说。
“如此说来,此人极有可能就在崆峒之中?”嵬名岘握拳道。
杨臻慢慢点头,又挑眉笑道:“明日去崆峒山,为了方便行事,你得换个身份换张脸。”
嵬名岘看着他的样子,猜道:“你会易容?”
杨臻没答话,只是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
第二日,周从燕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自己后便去杨臻屋里报到,但进了屋后她却看见了个从未见过的人。
“你是谁?”周从燕四处张望,想找杨臻。
陌生人坐在桌边只是看了周从燕一眼,并不搭话。
杨臻从外面进来,大功告成般地拍拍手说:“他是我的书童,叫杨青。”
“书童?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刚变出来的。”杨臻笑得得意。
“变?”周从燕没听懂,她看了看杨青,又看着杨臻,瞪眼道,“这不会是嵬名岘吧?”
杨臻靠在桌上,双臂环胸,点了点头。
周从燕一脸新奇,不可思议道:“这么厉害的吗?”说着她抬手便要去扯嵬名岘的脸。
嵬名岘兀的站起身来躲开了周从燕的手。
周从燕虽觉得可惜,但她这股新奇劲比什么都盛。她问杨臻:“这是你弄的?”
杨臻点头。
周从燕摇头赞叹道:“实在太厉害了!”
三人吃过饭后带上几袋水便出发了。
路上景致不错,虽比不得南边的山清水秀,但也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行路的三人志不在赏景,所以沿途的颜色也就成了摆设了。
临近崆峒山口之时,杨臻和杨青停住了步子。周从燕正一头雾水之时,崖边高木上跃下一个玄衣蒙面人。这人腰间悬着把长蛇般的细剑,左侧额前有一缕厚厚的额发。
杨臻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他偷笑着侧脸看了看杨青,见这家伙面色果然不好。
蒙面人看着他们三人,并将目光锁定在杨臻身上,沉声道:“杨若佟。”
“嵬名岘?”杨臻看着他道。这是他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叫这个名字,也是他头一回见嵬名岘不叫他杨臻。
周从燕听蒙了,她也觉得蒙面人的形象眼熟,但嵬名岘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吗?到底有几个嵬名岘?
“又不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捂着脸干什么?”杨臻笑道。
嵬名岘扯下面罩,道:“你要去崆峒?”
还真是嵬名岘的脸……
周从燕彻底糊涂了。
杨青脸色也越来越差,他想要冲上去,但杨臻却挡在他前面并从背后用一只手按住了他。
杨臻点头说:“崆峒派的人正在四处找你呢,你竟然敢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的周从燕和杨青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也觉得是我?”嵬名岘问。
“不然你干嘛要来拦我?”杨臻反问。
嵬名岘并未因被怀疑而辩解,只道:“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武林的事。”杨臻笑道。
“那就不要怪我了!”嵬名岘说着,拔出了剑。
杨臻当然不会和他打,他的内力根本就没恢复。他扭头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杨青,笑道:“怎么样青青,去试试?”
杨青看了他一眼,抬手往背后打捞,并向前迈步。他背后被这一个两尺多的长柱形状的盒子,他刚拿下来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被杨臻一把抢了过去。“别把我的画弄坏了,喏,拿这个去。”杨臻说着,他把自己的笛子塞给了杨青。
嵬名岘皱眉看着他们,搞不懂这是在搞什么花样。
杨臻拍了拍杨青的肩膀嘱咐道:“好好表现。”
嵬名岘看明白之后还没来及说什么,杨青便拎着藏锋冲了过来。嵬名岘没想到杨青这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身手却如此之快,他迅速收神接招,与杨青缠斗起来。
“佟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从燕终于有机会问了。
“这是场好戏。”杨臻看着二人的交战笑道。
这嵬名岘的剑路当真是剑魁的路数,倒是杨青的招式完全藏住了嵬名岘的剑法。
嵬名岘与杨青大战了几百回合,一击碰撞后,各自收势盯着对方。
杨臻走到杨青近侧歪着脑袋看他笑道:“好样的,青青。”
嵬名岘盯着杨青,他似乎仍不能相信杨青的卓绝身手。
“嵬名岘,暂且收手如何?”杨臻看他道。
“杨臻,我奉劝你不要插手。”嵬名岘不肯退步。
杨臻回头看了看杨青,又对嵬名岘说:“你放心,我既没有诬陷你的想法,又没有袒护你的理由,若不是你所为,我会还你清白,若真是你所为,以后记得躲着我点儿。”
嵬名岘黑着脸看了杨臻片刻后,留下一句“冥顽不灵”后便跃上树顶离开了。
杨青欲追,被杨臻一把扯了回来。
杨臻说:“不要追了,我们还是去崆峒比较有用。”
“可……”杨青心有不甘。
“眼看着自己被冒充什么感觉?”杨臻坏笑。
一旁的周从燕听了,觉得哪里不对:“喂!你说谁呢?”
杨臻这才想起还有周从燕冒充自己的事,连忙解释:“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刚才那个冒充嵬名的家伙。”
周从燕尚有不服,噘嘴道:“刚才那个是假的?”
“对啊!”杨臻翘着大拇指一指杨青说,“不然这个是谁?”
周从燕并不知晓太多内情,挑刺道:“你这么肯定?万一他才是假的呢?”
杨臻一脸得意道:“那家伙顶得了嵬名的脸,使得出嵬名的剑法,但有一样东西他肯定学不来!”
“什么东西?”周从燕好奇。
“就是……”杨臻半句话尚未说完,杨青的一只大手便抓在了他的肩上。他没什么内力,身体没禁住往下沉了沉。他看了看杨青,而后打哈哈道:“没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杨臻为了给嵬名岘易容,特意起早了许多,他倒腾出所用工具之后,先是照着杨青平日的发样给嵬名岘收拾了一下脑袋上的头发,等转到嵬名岘面前时,他在嵬名岘的脸上瞧见了个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嘛,嵬名,我还纳闷你个杀手为什么束这么不利索的额发,原来是为了藏着你这颗风骚的泪痣啊?”杨臻看着嵬名岘左边眼角下的那颗小巧却十分显眼的痣笑道。
嵬名岘左脸上的额发一向厚重,从前杨臻倒也没注意到,只是如今按照杨青的发样把他的额发都掫上去后,这颗痣就藏无可藏了。
怎么形容这颗痣呢?杨臻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便是“风情万种”。
嵬名岘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后,他又连忙说:“你别紧张,我不会给你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