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阁整个乱了套。
苏策发动起了山南海北全部的山海阁人,杨臻在京城内外、各方大营驻守的小叔们,甚至是丐帮和形影会也被杨臻调动起来,只为寻找离奇失踪的苏纬。
苏纬在和苏途安逛夜市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很奇怪,经过苏策和苏途安的盘算过后,绝对肯定苏纬是被什么人掳走了。令人忐忑的是,如果是图财图物,掳掠之人应该会留下要求与线索。只是这么无声无息地把人弄走,什么也不图才是最可怕的。
杨臻与苏策对面而坐,半天都没人说句话。
人已经失踪了三天,实在是搅心搅肺。
这一日午后,形影会和丐帮的人匆匆而来。两个帮派加起来势力几乎遍布了举国上下,烽火连信,总算是有了消息。
掳走苏纬的人虽然身份不明,但却纠查到了他们一行人的行动轨迹。他们离开登州之后火速经过了莱州、青州和兖州,看势头是要一道南下。
杨臻与苏策商量片刻后,打定了主意,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徐州和开封,全力搜捕带着苏纬的那一伙人。
“老阁主放心,我一定会把阿衡带回来。”杨臻也不在屋里干坐着浪费时间,他现在赶过去比什么都好使。
“嗳!”苏策那两条被架缚的腿不够灵活,哐哐夯了几声地才追上他说,“你也当心点,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一直不大好。”
“我知道。”杨臻点头。
“你等等我。”苏策说着,勉强利索地跑开。
杨臻冲着他的背影扬声:“老阁主,我带着您出门不方便!”
苏策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个小玉净瓶塞给他说:“这是白葵籽油,我找人试过,效用确实如你所说一般,你带着,万一用得上呢。”
“好。”杨臻明白这只是救急用的药。
他与嵬名腿脚神速,不到两日就赶到了徐州,但到了之后却并未赶上。开封府和徐州的人合起来都未曾发现那一伙人,但形影会的人来报说他们确实仍在南下,只不过他们比杨臻更快罢了。杨臻站在柴赓的衙门口里对着大街苦思良久,他有一个想法,但又不敢赌,万一猜错了,就是在拿苏纬开玩笑。事到如今,其实他和苏策都有过不言而明的共识,苏纬身上有什么让人垂涎的东西?他们都知道,但都不敢想。
“想什么呢?”嵬名岘站到了他身边。
“嵬名,我想直接去荆州。”他说。
嵬名岘看着他说:“你若撑得住,去就是了。”
杨臻没答话,他眼下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替你先行一步就是,你可在柴总兵这里歇息两日再来追我。”嵬名岘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荆州吧?”杨臻看他。
“你还在怀疑钱津达。”
确实如此,也正因如此,哪怕嵬名岘即刻找过去多半也做不了什么。
柴赓把开封府的人哄走之后又找过来跟他说防备不足失察过甚放跑了贼人,如果杨臻还用得着他,他可以再跟南边的同仁招呼一声。杨臻没继续麻烦他,毕竟是公家人干私家事,哪能再二再三。
离开徐州之前,形影会一个脚程快的飞毛腿兄弟带着一幅画送了过来。他们有一票专攻盯梢的人,这趟送来的肖像就是他们追踪之时粗略画来的模样。
一行三人,两大一小,因为是大概模样,所以若是不认识的话真难瞧得出来画的是谁。当初在江郎山,那几个人都未曾暴露过真面目,而据丐帮弟子所述,胡威长形象大变,即便是当面见到,他也未必有把握认得出来。倒是汪平,他一眼就可以从那两个大点的人之中辨认出来。
勉强赶到荆州之时已是五日之后。为了赶路,他用了苏策给他准备的白葵籽油,效用当真显著,后果也相当明显。不亲历一下,真想象不到需要当心的嗜睡到底是何程度——好几次,他不知不觉沉睡过去,日月不知,直到被嵬名岘用药坠熏醒。
有点吓人,这个睡法真会把人睡傻掉吧?
嵬名岘在一旁看着他使劲眨眼努力抬眼皮强打精神,问:“要不你先歇会儿?”
杨臻搓了搓脸,瞪着眼说:“已经到这儿了。”
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钱津达的聚剑山庄,就算是歇也要歇在那里。直到他站到钱津达面前之时,钱津达仍有点不可置信。
“小杨兄你来得好早,”钱津达说,“世子和扈侯还没到呢。”不止如此,他的宴会场面都没开始张罗,原本定的日子就是在试武大会后两个月之时,杨臻这一趟来得委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杨臻坐到钱津达对面直言道:“我此行赶来有急事要办,左右为难,特向钱庄主求助。”当面看清钱津达的反应与态度之后,杨臻便拿捏得准钱津达多半不知情。
“哦?”钱津达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说无妨。”
“我那徒弟苏纬,钱庄主之前应该见过。”杨臻说着,钱津达也跟着点头,确实见过,之前在济南的时候就见过。杨臻又道:“他在蓬莱被人掳走,如今已有十日了。”
“十日?”钱津达凛了颜色,“怎么回事?”
“到底是何人所为尚不得而知,但经由丐帮和形影会的弟兄们追踪通报,那伙人一路南下,如今已遁入荆州城内。我想在这荆州城内的影响,钱庄主若论第二便无人敢当第一,所以还请钱庄主帮我一帮。只要能寻回我那徒弟,钱庄主便算是有恩于我了!”
钱津达虽然眼中有些许杂色,但听得杨臻这么讲话便立刻痛快地答应下来道:“哎,小杨兄不必如此客气,哪怕那伙贼人出了荆州,钱某也不会让他们得意逍遥,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去办!”他似乎甚是清楚此事要紧,言罢便起身亲自去安排人手办事。
暂时清闲,总算能坐着好好喝口水了。不过钱津达留下的是一壶龙井,杨臻喝不得。因为干系要事,所以堂中从一开始就没有端茶倒水的人,嵬名岘此刻杨青上身,默默出去找人要点白水。
钱津达来去迅速,匆匆赶回来之时嵬名岘尚且未归,一至堂口他便看到杨臻靠在案上拄着脸闭目养神。他走近了些唤了一声,却不见杨臻有动迹,狐疑间站到杨臻近前才意外地发现他是睡着了。有些奇怪,不大寻常。钱津达又低声叫了他两声才肯定他睡得深沉,心中一痒,念头起了劲头也越来越甚。他紧盯着杨臻阖着的双眼,慢慢抬手伸向了杨臻摆在案上的另一只手腕。
“庄主。”
冷不防的一声让他一个激灵瞬间直腰收回了刚搭上杨臻脉条的手,警惕回头却发现是陈默站在堂外。
“双榆?”钱津达的声音中有两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惊慌,“你怎么来了?”
陈默就站在堂门槛外,没有丝毫想往里走一步的意思。他抬手把手里的信折往前伸了伸说:“名帖。”
钱津达深知陈默的德性,惜字如金,只图省事连话都说不明白,更无法指望他说得出什么清晰的东西。换步过去,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展开一看,是一批要来荆州赴会的游侠义士名单。
陈默趁着钱津达细看名帖之时朝堂中看了两眼,又在钱津达向他道谢之前收回了目光。
嵬名岘提着一小壶热水回来,闷声不语眼含防备地看了门口的两人一眼后,直接从他们二人中间穿插而过。他进去连着唤了杨臻几声,最后把绑在腕上藏在袖里的鸽血药坠露出来才把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