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空回到地面上,手中持着金蛇剑。
对面,左子穆面沉如水,冷声道:“小子,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
夜凌空道:“要战便战,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既然你找死,那就由不得我!”左子穆勃然大怒,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夜凌空朝后一退,左子穆挺剑便向他刺去,两手刺击都是又快又狠,朝着要害下手。
然后夜凌空一躲,身后露出一名东宗弟子。
左子穆的剑尖及于那名弟子的眼皮而止。
这一剑虽没刺到人,旁观众人无不叹服,只须剑尖多递得半寸,那弟子这只眼睛便是毁了。辛双清寻思:‘左师兄剑术了得,非我所及。单是这招‘金针渡劫’,我怎能有这等造诣?’
正赞叹间,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跟着先前那些下手的观礼人士,也都回来了。
左子穆停下手,飞快瞧见一人,问道:“马五哥,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马五德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左子穆见状,目中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人群里,一名武师道:“我们刚才下手,忽然在山下遭到一群神农帮的人阻拦,一开始,他们说什么只杀无量剑的人,可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变了卦,跟我们打在一起,我们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就且战且退,退了回来。”
左子穆脸上一沉,随即看向地上,那倒地之人面朝地面,看不清容貌,不过看他的衣服,却是无量剑的人。而那人一进门,龚光杰就迎了上去,这时正好把倒地之人翻个面,露出脸来,待看清后顿时失声大叫。
“容师叔,你......你怎么啦!”龚光杰赶紧扶起那人。
左子穆闻言,连忙抢上前去,只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
“容师弟!”
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遂忙解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
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事情到这地步,已顾不得左子穆再另树仇敌,若不为容子矩报仇,只怕门内弟子都要离心离德。他朝夜凌空、还有众多武林同道,抱拳道:“夜公子、段世子,今日是左某处事不当,导致误会,后面我才知晓段世子是真的不懂武功,并非有意侮辱我无量剑,此事等来日左某登门道歉。”
“如今大敌当前,还望二位能与我放下成见,化干戈为玉帛,事后在下必有厚报。”
众人虽知他这话纯属扯淡,但出来混,又有几个是傻的,一个个看破不说破,纷纷露出笑容。
“即使误会,说开了也就无妨了......等哪天左掌门摆上一桌酒,赔个礼儿,这事也就过了。”
一个中年武师出来打圆场道。
“噗!”房梁上,那少女忍不住嗤笑一声,接着道:“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夜凌空微微一笑,一跃之下,跃上房梁,正好落在段誉和钟灵之间,挨着二人坐了下来。
左子穆和那人各自一阵尴尬。
不过,只要夜凌空这个神秘莫测的高手不加入对面,对左子穆来说便没什么。
“神农帮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掌门,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派结下了梁子?”一名武师问道。
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
房梁上,三人悠闲的看着戏来。
那少女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吃,脚上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一荡一荡,纯然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哇!你这准备的好充分啊,看戏还嗑瓜子!”
少女娇美一笑,嘴角边露出一个小小酒窝。
“那当然了!你吃不吃瓜子?”
“给我来点!”夜凌空忙道,钟灵一听,抓了一把塞给夜凌空的手上。
段誉插口道:“你这是甚么瓜子?桂花?玫瑰?还是松子味的?”
那少女道:“啊哟!瓜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不过吃不惯的人,会觉得有点儿苦。”
夜凌空嗑了一颗,送入嘴里,果觉辛涩,但略加辨味,便似谏果回甘,舌底生津,然后道:“是有点苦,不过味道挺有趣的......”
段誉听说这瓜子是苦的,便不打算尝了,可又听道其味道有趣,便来了兴致,正要上手拿起一颗尝尝,却忽然听到。
“对了,这瓜子是从你怀里掏出来的,那不就相当于你的贴身之物吗?”
一瞬间,段誉手僵停在半空中。
而少女则闹了一个大红脸,惊叫道:“哎呀!你不许吃了!”
说完就探过身子来抢。
夜凌空侧身护着瓜子,道:“那可不行,你都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那少女一愣,道:“好吧,那就给你吃吧!”
说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圆圆的脸上浮着一抹绯红,令本就可爱的少女,显得更加娇美动人。
夜凌空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大哥哥你呢?”
“我姓夜,夜晚的夜,名字叫凌空,但此凌非彼灵,你那灵是钟灵毓秀的灵,而我这凌却是凌驾的凌,天空的空。”
话音一顿。
“而我旁边这位呢......”
听到夜凌空提到自己,段誉伸过头道:“在下段誉......”
钟灵嗑了一粒瓜子,顺口便往下吐出,道:“我知道,刚才夜哥哥说过!好像是皇亲国戚吧......”
段誉话语一滞,讪讪一笑。
‘他不止是皇亲国戚,还是你哥呢......’
哦,不对!
段誉可不是段正淳的亲生儿子,而是刀白凤为了报复他,跟段延庆生下的儿子。而段延庆也是大理皇室、上德帝段廉义的儿子,跟段正明、段正淳好像是从父兄弟。那么他跟钟灵大概属于堂表亲、从堂兄妹?
太乱了,太乱了;捋不清、捋不清,
这些宗族关系,稍微一想,就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夜凌空胡思乱想着。
“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段誉好奇道。
钟灵道:“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着来瞧瞧杀人的热闹。”说完又道:“那个长胡子老头,还有他的弟子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
下面,众人朝上面看来。
左子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他心里虽怒,可看了一眼夜凌空,却也只能按下怒气,道:“姑娘在道上听到甚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
钟灵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甚么‘无量玉壁’,那是甚么玩意儿?”
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无量山中有甚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么?”双清还未回答,那少女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
“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钟灵奇怪了。
夜凌空微微一笑,道:“你听他满嘴鬼话,这糟老头子坏的很,故意拿些瞎话骗你的!”
钟灵双目一亮,道:“夜哥哥,难道你知道?”
夜凌空微笑道:“略知一点......”接着又道:“反正比无量剑的蠢蛋们知道的要多。”
此言一出,不论左子穆、辛双清,都是暗自一惊。
“其实,这事跟‘逍遥派’有关?”
“逍遥派?”
“逍遥派是武林中的一个隐世门派,门人秉承道家老庄思想,清静无为,超然物外,因此在江湖上除去少林等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势力,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这一派尽管门人稀少,但都是内外俱美的人中龙凤,而这一派的武学也博大精深,丝毫不亚于少林的诸般武学。”
听到这话,当即有人嗤笑道:“好大的口气,少林寺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七十二镇山绝技名震天下,那个甚么劳什子的逍遥派何德何能,敢与少林比肩?”
夜凌空笑道:“少林七十二绝技算得了什么?”
“别打岔,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那人闻言一哼。
夜凌空又道:“逍遥派的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威力无穷,该派武学包罗万相,任意得其一,就能所向披靡。有的能令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有的能令人吸纳天下高手内力为己用,有的甚至能驾驭天下武学,用己身内力运使别派的上乘绝技。”
众人只觉得骇人听闻,怀疑他在大吹法螺。
别的不谈......
光那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功夫,任谁学了,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偏偏这话听着像天方夜谭,但就有一种魔力,吸引众人想继续听下去。
“逍遥派的上一代掌门人无崖子,携他的师妹李秋水,在这白龙峰畔、瀑布底下,建了一个世外别府,叫作‘琅嬛福地’。他俩情深爱重,时而月下对剑,时而花前赋诗。对剑时,倒影被剑湖照应在无量玉壁上,被无量派的人当作仙人剑影,只盼着能学上一招半式,得以扬威武林。”
这话一出,左子穆、辛双清登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