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地上看得出一条拖拽的痕迹,街道两侧的墙壁上,也能隐约找到带血的手印。
“哦,在那里!”安塞尔指着上面一间房子,有个沉重的黑影一闪而过。他迅速追上去。
希林啥也没看清。他完全追不上安塞尔的脚步,就跟着拖拽的痕迹继续跑。跑着跑着,看到痕迹蹭到墙上去。原来这怪物还会上房。
周围连个把手的地方也没有,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爬上去的。希林从旁边一处房子的墙壁上借力,扒着砖缝上去。
城中的房子很紧密,一间挨着一间。有些隔街的房子,铆足力气也能跳过去。他又往远处望一望,哦,果然又个影子穿梭在楼顶上。
少年迈开步子朝那影子飞奔。他从小在平地上长大,这样飞檐走壁的,其实自己心里都没底。要不是因为担心安塞尔那家伙的安危,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在房顶上跑。
越过许多错综复杂的房顶,一路追击到泉水广场附近。再往前,没有房子接着了。而那怪物,不知怎么来的力气,竟然一跃而起飞身跳到钟楼顶上。
希林站在房顶上左右为难。跳过去没有可能。可是往下瞅瞅,要下去也很困难。找路的时候,就看到安塞尔从不远处追过来。
“怪物在那里!”希林指了个方向。
“你怎么不追了?”
“我……让我想个办法先下来。”
希林挺难为情的,还被安塞尔这家伙嘲笑了一番。他看到身后有个阳台,高度适中。只好调头回去。
安塞尔翻进钟楼的二楼小窗,从里面爬了上去。钟楼顶上,借着月色能看清所谓的吃人怪了。
几乎是半裸的男子,衣衫残破不能蔽体。头发也杂乱不堪,面容更是一塌糊涂。
一眼就能断定面前的不是活人。他的姿态过于扭曲,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只见这怪物肚皮朝天,反向地四足爬行。他鞋袜早已不见,四肢上布满擦伤。
而这个脑袋耷拉着,脖子大概断了,根本不可能有呼吸,实在看着恶心。
安塞尔是个不敬鬼神的人。看到这样的异象没有半点退缩,拎着锤子逼近。反倒是怪物知道害怕了,丢弃了猎物逐渐后退,一直推到钟楼的尖顶上。这里,再向四面看就没有逃跑的路径了。
“这是什么玩意?人?”
“这个啊,这叫吃人怪!”希林炫耀道。
“你认识?”
“那当然,名字都是我取的。”
“切,什么破名字!喂,吃人怪,先吃小爷我一锤!”
安塞尔一手扒着屋檐,翻身跳上尖顶。另一手上的铁锤照着吃人怪头顶飞过去。
希林踉踉跄跄地从楼梯爬上来。他走的尖顶下面的旋梯,从楼梯的缝隙清楚看到安塞尔在搏斗。
少年克服自己的恐高症爬上尖顶的时候,只见到安塞尔眼疾手快,锤子尖正敲在吃人怪脑门上。一时间脑浆崩裂,怪物被打了个桃花朵朵开。
安塞尔抹掉脸上恶臭的脑浆,嘲笑的口吻对希林说:“喂,这玩意你吃吗?我请客吧。”
“呸!”刚才希林目瞪口呆的时候,脑浆都飞进嘴里了。按照诅咒,入口的“食物”都会化为灰烬和尘埃。但是这口尘埃恶心得够呛。
按说但凡一种活物没了头,也就动弹不得了。安塞尔毫无防备地爬下来。却不想身后那没头的吃人怪竟然抽动一下,再次爬动起来。它行动的能力丝毫没有减弱,四肢扑上来抱住安塞尔,双手竟掐住安塞尔的脖子。
“小心啊!”希林紧忙提剑冲上来。
那吃人怪没了头,空荡荡一个脖子连着下颚不停地蹭着安塞尔。而它双手的力道不轻,安塞尔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看剑!”希林抡起铁剑,冲着吃人怪腰后劈下来。他用足了力道,一剑劈断怪物的脊椎。又顺势切下去,把僵尸切成两段。
吃人怪紧紧抱着安塞尔的动作没有改变。它上半截两只手仍旧抓着安塞尔的喉咙,下半截两只脚狠狠抓牢安塞尔的双腿,只剩下下颚的脑袋不停地蹭。希林的剑又从内而外用力,豁断怪物一只手臂。
被分成了三段的吃人怪,仍没有丧失活动能力。安塞尔被掐得喘不上气。他自己拽着怪物一只手,希林拽着另一只。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扯下来它们。
“妈的!什么鬼!”安塞尔骂了一句,把手上还在扭动的手臂从房顶扔下去。
希林把手上那残破的躯体也扔了下去。只见那两部分残肢摔在地上扔旧在动。甚至还试图靠手掌爬行逃走。
“诶,别光顾着看。还有呢!”
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下半截也紧紧勾着安塞尔不放呢。那吃人怪的双腿绕一圈,没什么攻击力,但力气也不小。
希林让他躺平了,自己拿铁剑豁开这双腿。
“喂,你小心点啊,我还没结婚呢!”安塞尔这家伙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闭嘴,白痴。”希林气得凶了他一句。
踩着白痴安塞尔的肚皮,希林总算豁开这一双怪物腿。双腿失去依凭也滚下屋顶。二人还观望了一阵。
“这玩意什么来历?没了头还不消停。”安塞尔啧啧嘴巴。
“它的头呢?”
“敲碎了。剩一部分在那边。”安塞尔很嫌弃地指了指远处。
“喂,从前面我就想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吃人怪好像某个人?”
“哈?”
“嗯。你不觉得这面容好像花二爷吗?”
“那是谁啊?”
提到当初的酒肉兄弟,安塞尔这个白痴居然能忘?红伶馆的保安花二爷呀!当初还跟安塞尔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号称是好哥们,现在居然忘了?
“哦!”安塞尔拍拍自己的脑门,“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着……”
希林快要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气死了。他爬过去捡起房檐边上那半块脑袋,虽然挺恶心的,但仔细看这人真是花二爷。
他也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但这双眼睛,这眼角的皱纹,真的是那个人。
“走,我们下去看看。”
二人爬下钟楼,地上的手还在试图逃走。希林一脚踩住,查看躯干。心窝的位置有一处高度腐烂的刀伤,一寸宽,直插心脏。应该是致命伤。
“你看这个,刀伤。”
安塞尔看了半天不明所以。
“我最后一次见到花二爷,跟他喝了一杯酒便告别。后来遇到小白来讨钱,我这里没钱,他扬长而去,恐怕是跟花二爷讨了钱,还顺便索了他的命。”
安塞尔听的一愣一愣的。“说得跟编故事一样,这全是你刚编出来的?”
希林指着那个一寸宽的伤口说:“这肯定是小白干的,我自己也领教过。因此印象深刻。”
安塞尔吐着舌头没说话。他自然不晓得,希林所谓的“亲自领教过”是怎样一种鬼门关的体验。
“死都死了,没事干变吃人怪做什么!”安塞尔又一锤击碎跳动的手掌。
“这样的变化,倒是令我想到另一个人。”希林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疯隐士的大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