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帝国以往的习俗,夫妻双方共同持家,男主外女主内,丈夫宴请宾客,妻子则在家中打理家务。对于帝国的第一家庭——皇室夫妇亦是如此。
帝国传统家庭的女性亦不接见客人。宴请的时候男主人会花钱雇佣一些舞娘和侍女肆无忌惮地欢乐。而帝国的皇后理应像普通的贤妻良母一般打理宫廷,保持皇室的干净、整洁和井井有条。
茜茜缇娅偏偏不是这种女人,她是在欢乐的宴饮中成为焦点的那种。她不过问宫廷的任何事。现在宫廷里一团糟,遇事就沿用旧时的办法,若是谁都没有办法就拖着。所有仆人都在盼望一位出色的领导,一个配得上这座宫廷的女人。
那个女人终于回来了。沙弗隆家的小姐带着车马仆从回到皇城山,这次她更加接近皇帝,直接入驻宫殿里。她要担任那个重要职位——皇后的侍女官。她要在这统领宫廷一切内务,地位与宫廷管家不相上下。
大小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暂时避一避风头……”
她靠着这句话说服自己,才有勇气重回宫廷。一想到自己与皇后的位置失之交臂,现在竟然还要向那个卑贱的女人俯首称臣,服侍那对尖夫银妇,她就气到头晕脑胀。
来到皇宫以后她再次见到查尼。
“怎么,不开心吗?”皇帝问她。
“嗯……”
在心高气傲的玫兰大小姐看来,没什么比现在的处境更绝望的了。
“啊……要是别的女子随便送点礼物都能哄开心。可是沙佛隆的家族富可敌国,朕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玩意让你看得上眼。要不,我把帝国送给你吧!”
“陛下你玩笑开得太大了。”
“那么,请为我举办一场家庭宴会吧,新到任的侍女官大人。这是你最擅长的,不是吗?”
“遵命。”
“希林洛斯,朕派你去邀请皇后。关于玫兰入宫的一系列消息她或许还不知道,你跟她比较熟,你来说吧。”
“遵命。”
“呐,以后你们要朝夕相处了,好好珍惜这段情谊吧。”
玫兰嗯了一声,不高兴答话。
想想挺好笑。皇宫太大,皇帝夫妇之间竟然需要好几个人来传话。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么!
“真尴尬。这种事也派你传话啊?”
走在深宫的回廊里,跟班的小黄毛侍卫悄悄地抱怨。想来已经许多年过去了,新认识的伙伴不晓得以前的渊源。
“你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我是茜茜缇娅的好友,先于皇帝陛下认识她。”
“有这种事?!”
一提起这个好多往事涌上心头。刚来帝国的时候就认识了红极一时的舞娘,那时希林一心一意地帮助她,但后来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认识了一个富家公子,一心想要嫁入豪门。但我们没想到查尼竟然是王子。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她成了皇后。”
“难以置信。”
明明是大白天,皇宫深处却非常昏暗。或许是仆人太少,没有及时点亮灯火。
反正宫外有大量人员把守,这里不需要侍卫。古代宫廷时常有宫女和侍卫私通的流言,所以皇室通常不在后宫安排任何男性。前朝时皇室从东方购买了许多阉人奴隶服侍后宫,到这一朝的时候,皇帝觉得太残忍废止了。
这里不仅没人门也没开,大概是仆人图省事直接把门关了。
“有没有人啊?!”黄毛拍着门大喊。
“休得喧哗。去侧门仆人出入的通道看看。”
“遵命。”
终于找到一个老仆妇,侍卫帮着她打开大门,皇帝的使者才名正言顺地进来。
宫殿的灯陆续点亮。
“加兰德大人,请进来说话吧。皇后已经起床了。”
“好的。”
希林没多想,随着老仆妇走进去了才知道,茜茜缇娅只是起床了,衣服都没穿好。
宫殿里面乱七八糟的,有好些缝到一半的裙子随意地扔在地上。偌大的宫殿只有她和几个老眼昏花仆妇。
茜茜缇娅对于任何形式的冒犯都会严厉责罚,由于一系列主仆间不愉快的事情导致皇宫的人都不喜欢她。逐渐恶性循环服侍她的人越来越少,只剩这几个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皇宫的人继续忍受她。
与皇宫里穷酸的宫人们相比,玫兰大小姐家那些仆人可谓光鲜亮丽。如今为皇室供职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了,都不如去沙弗隆家当个下人。
她披着轻罗纱衣,光脚散着头发。几个跟班的侍卫当场脸红,转身过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请坐吧,别嫌乱。”
希林拎个凳子坐下。
“怎么,他派你来砍我的脑袋吗?”
“没,他找你吃晚饭。让你梳妆打扮一下。”
“这样啊……”皇后竟然还有点失落。
“你在深宫或许还不知道,他把玫兰小姐接回皇宫了,任命她做你的侍女官。”
“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她曾经离开过吗……”
茜茜缇娅不知该从何谈起。
“离开过一段时间。”
“哼,随他的便吧。”
茜茜缇娅从椅子上拿起一条长裙。
“好看吗?我自己改的,用了她那条旧裙子的花边。”
“嗯,还不错。”
茜茜缇娅穿上长裙,哼着小曲儿自己梳妆一番。打扮她最擅长了,就像从前上台的时候一样。
她没有一个女伴。因为长得美又孤傲群芳,剧院里没有女孩子愿意和她结伴。她的好友只有恩客。
“我想起来了……因为她要杀那个可怜的女孩,我们之间的关系才逐渐淡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希林暗自思量着。
又见到当初那个浓妆艳抹的舞娘了,许多年过去她更显风韵。
“我现在是皇帝的侍卫,不方便出入后宫。我不是故意冷落她的……”
“希林,有时候我估摸着,占星师说的时日也差不多了,我已经享受过人间极乐的荣华富贵,是不是该准备走了?”
她一边梳头一边说。
“你想去哪?”
“不知道,没想好。”
她踢了一脚化妆台下的绒球,小球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希林起身要离开,她连忙阻拦。
“你这就走?不等我梳妆好吗?”
“我回去复命。皇帝派我来传话,我说完了就走。等晚宴开始以后,会有仆人来引路的。”
茜茜缇娅听完十分落寞。
希林猛然觉得皇宫里没用的规矩是不是懂太多了?
“晚上见。你们吃饭我肯定要站在一边陪同的。”见她还是打不开心,希林又说,“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别记在心上。”
“嗯。”她这才喜笑颜开。
一晃眼到了晚宴的时候,查尼笑呵呵招乎妻子入座。
玫兰看了一眼茜茜缇娅的衣裙,她暗自叹了口气。
“天呐,这怎么能算衣裙呢!简直就是艳俗表演的遮羞布!她本来就是个舞娘啊。那种职业,说穿了不就是……”
有些个字眼尊贵的小姐不屑于开口,她不是不懂,是嫌那些称谓脏了自己的口舌。
茜茜缇娅和她打了个照面,二人没说什么。在夫君面前她异常乖巧,全然接受查尼的决定。对于玫兰打理宫廷的计划也没有异议。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水火不容的两名女子在此达成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