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画家返回工作室。一路上希林恶心坏了。
“你干嘛把这些玩意揣怀里！”
画家丝毫不嫌弃，还将污黑恶臭的玻璃盒收收好。
“希林洛斯，你是个耍把戏的骗子。你用这些恶心玩意变成金币当工钱忽悠我，你为此负责任了吗？没有。混蛋。”
“你！”希林一把拎起画家的衣领。
“没有人逼你接受，你自己说成是‘天国的金币’。我实话告诉你吧，那玩意是用你自己的屎变出来的。”
画家眉毛一挑。
“真的？”
“真的。让我再做一枚我都嫌恶心！”
一提这茬，希林更加不愿意看到文斯柯了。他扔下画家，背过脸冷冷地说：“你可以选择帝国金币啊——你有钱了还能找个正常的姑娘谈恋爱，把人偶砸碎了。”
画家摔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也不怕疼。微微抬起头表情仍然像喝醉了一样。画家的食指轻轻摆动。
“不——不、不！希林洛斯，你不是个好骗子。”
“你什么意思？”
“好的骗子，应该骗我一辈子，永生永世地骗我。你怎么能把谜底给说出来呢？”
“你！”
“再给我一些天国的金币。钱财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只想再看看那个天使浮雕。而且——每次你给我的金币都不太一样，我想看看你到底能变出多少种那样的金币。全都给我，直到有一天图案重复为止。”
“可去你的吧，门都没有！”
希林断然拒绝，还踢了画家一脚。
“你这个人脑子有病！”
画家满地打滚一边哭一边笑。他知道希林需要什么，不给钱就不画图纸。
“本来我有个宏大的构想啊，要画一座天上和地下都为之震撼的旷世之作。但我最近有点头晕，想法总是停留在脑子里，没法传达到手指。”
“现在去哪弄天国金币！原料是你自己的屎，你得好好吃一顿饭再拉一条屎！”
少年感到愤怒，而且无语。拉开抽屉，图稿撒了满地。希林一脚踩住他的画纸。
“现在画什么啊，笨蛋！你连笔都握不紧。”
画家跟没听见一样，趴在地上胡乱描绘。
这间漆黑狭小的房间被布置成天壤之别的两处。他给人偶准备了一张华丽的丝绒花大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梳子、发簪、蝴蝶结……八成都是他自己做的，像是过家家一样。
“文斯柯你恶心到我了，我从来没见过男人喜欢玩娃娃。”
地上还有一团破被子，这个狗窝一样的角落是文斯柯自己的床塌。
“你放着床褥不睡，摆个人偶在上面？”
“她是我的恋人！”文斯柯尖叫着。
“你已经精神失常了。”
“希林洛斯，你和那些恶魔是一伙的吧？”
“你？！”
画家的话一半都是呓语，却莫名地道出了一些隐情。希林顿时提高警惕。
“你走进这里，人偶就会活过来。你一离开，她又变得跟死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
和希林在密闭的空间里独处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恶魔会走出来，大摇大摆在四周转悠。人偶的玻璃眼珠子又有了光彩，哪怕她的眼眶碎了，依然能像个人一样凝望自己的“恋人”。
画家痴痴地爬过去望着她。这时候，另一个恶魔控制着人偶的头缓缓抬起，略微眨眨眼睛，对画家微笑。
“我的恋人啊……回来了……”
画家疯狂地抱住人偶。
“住手啊你们！还要欺骗这个可怜的笨蛋到什么时候？！”
小房间里回荡着嬉笑声。
“别走！让她活过来，只要她陪着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人偶动弹起来需要两只恶魔合作，拉吉玛控制它的动作，慕娜控制神态。它们俩在舞会上搞恶作剧才了一次。继续光天化日下这么大摇大摆地蛊惑人类……一旦被天使撞见，会立即杀得它们魂飞魄散！
两只恶魔离开人偶，一瞬间玻璃眼珠失去光彩，画家的恋人又“死”了。
“怎么会这样……别走啊……”
画家痛哭地哭泣，几乎没命了一样。希林见了又于心不忍。
“想要他停止哭泣继续工作？办法当然有啊——”
“一起去无尽地狱……主人你的领地足够安全，那里没有巡游的天使。”
两只恶魔笑嘻嘻地说。
“你们！”
画家抓着希林的腿苦苦哀求，“这样的见面只会令我更加痛苦。如果她不能复活，就让我去死吧！”
“确实是不错的提议。”
说到这，撒耶坦循声出现。
“记得山洞里存放图稿的小屋吗？那曾是人类奴工的居所。把这两个烦人的低等恶魔禁锢在人偶里，他就可以永远守着‘恋人’了。”
“你要我把一个大活人送去地狱？”
“我可以用天使的金线在布置一个人类能够存活的空间。他能够永远为你工作下去。”
回想在远古战场上种种辛苦的经历。
“我和艾利安走得那么辛苦，他一个凡人肯定会死在路上！”
撒耶坦一脸无辜地看着希林。
“早些年都是走过去的。我用金线牵着一串人类慢慢地走。每个人都用金线织一个维持生命的口袋套在头上。哈哈！”
恶魔怀念着从前的事情。
“别遇到野生的龙，会被叼走。风太大了也会被吹走……”
“非要把他弄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用小丑的穿行通道。再建立一个快捷通道，从皇宫直接通往我的高塔。”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恶魔说得那么轻松，他就是等着希林这句话呢。
“别得意，撒耶坦。快捷通道是个危险的东西。皇宫和教堂里沉睡着大量的天使。要是祂们察觉到这条方便的线路，转眼间打过来怎么办？”
“怕什么！一个小箱子而已。那么窄的路跟狗洞一样。天使敢钻进来，我就站在洞口斩落祂的脑袋。”
“……”
希林在想着各种办法开辟这条便捷通道。肯定不会那么快，至少要救出茉莉以后。画家还在脚边哼哼唧唧的。
“混蛋啊——！”
希林打了他一巴掌，拎起画家的衣领，大吼。
“瞧瞧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你非要和那玩意厮守，去地狱啊——在那里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真的？”
画家已经迫不及待要接受提议了。
“嗯哼，是啊！”恶魔在耳边絮叨。
“但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那里非常危险，除了一个狭小的生存空间以外，别处都会要你的命！”
“我不管。我现在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在那里我的恋人能活过来了吗？能对我笑吗？能弹琴给我听吗？”
“……”
希林放开画家。
“啊，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开辟一条便捷的路，一转眼就到地狱。否则你一定会死在路上。”
“我等着你，别耍赖。”画家抱起心爱的人偶，再次确认希林的眼神。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