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熟悉的影子晃过眼前，一转眼不见了。希林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一回头它赫然立在实验台另一旁。二人四目对视，希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撒耶坦换了一身装扮，暗红色的长袍，金穗的腰带，浑身都是华丽的蕾丝内衬，风格颇有帝国皇室的韵味。

　　它的样子稍稍有了一点变化，不像先前那么纤细，变得稍微丰腴一些，而且是卷发。面具也换成金色的了。不过依旧是从前的风格，辫子形状的头饰环绕在头顶，整个脸都被覆盖，长发一直拖到地上。

　　“撒耶坦……”

　　“现在想要力量了？”

　　恶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希林的境遇嘲弄一番。

　　再见到它，连冷嘲热讽的态度都有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像是小时候独自一人半夜里醒来时那种感觉。

　　可能是恶魔与代理人之间的感应吧……

　　希林想说很多话，抱怨、憎恨、痛苦之类的，一着急又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眼泪落下来了，哪怕被他们开膛破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不争气过。

　　哭泣的感觉无法自已，眼泪禁不住地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太没用了，小废物。这么几个人就把你困住。”恶魔的口气很轻柔，与其说是辱骂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对不起……”

　　“我之前对你做的一切都感到抱歉。明明是我求你救我的，却又是我想要谋杀你来结束诅咒……”

　　“你杀不死我。凭你那点小聪明还有东拼西凑的本事，连我的手指尖都碰不到。”

　　说到这个，恶魔稍微有点生气。

　　“你确实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那一副倒影用了上千年，竟然被你劈开了。”

　　“我斩杀的是倒影？你在自己的老巢也用倒影行动？”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恶魔继续冷笑。

　　恶魔轻轻抚摸希林的面罩。戴的时间太久，金属边缘嵌进皮肉。它没办法直接释放任何枷锁，恶魔不能触碰人间的物品，这是它必须要遵守的行为准则。

　　“这个东西设计的真是不错，强迫你喝血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还会救我吗……我还有救吗……？”

　　“拿你没办法。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只能一再地修复你这个脆弱的小家伙。”

　　“这么说……我还是你的代理人？”

　　说了许多话，用的时间却不多。二人心意相通，交流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可是……我身体里的自律恶魔被他摘除了，我以后还能喝血吗？”

　　“可笑！你以为是那玩意的力量把你变成吸血鬼的？”

　　“不是吗？药剂师也这么认为啊……”

　　“科学……”

　　恶魔的指尖划过希林开放状态的胸腔，它对药剂师的研究成果不屑一顾。

　　“人类的浅薄见识只能理解这么一点点。他们把能够理解的部分称为‘科学’，无法理解的就假装不存在，简直可笑至极！”

　　“以为这样就能掌握造物者创世的秘密了？”

　　“什么意思？难道药剂师没有夺走我的力量？”

　　“小傻瓜。你永远是你，切掉哪一块都不能夺走。你是造物者的一系列神迹叠加出来的，人类的科学无法复制神迹。”

　　这么说希林才安心下来。

　　恶魔在药剂师的实验室里摊开了他的工作台。这次是一个雕花的纺车和梭型的棒槌。

　　“你收集的金线勉强完成任务了。有这些原料，才好做其他的事情。”

　　“原来天使的光翼羽丝是制作金线的原料？”

　　由于希林特殊的体质，能够吸附天使的羽丝。撒耶坦从少年的发丝中引出一根线头。用力一拽，竟然就是一根天使的光翼羽丝！

　　希林也连连惊呼。

　　“你收集了很多，不止那一根。”说到这恶魔充满了自豪。“破碎的羽丝很难被察觉，一路上你途径的地方，但凡有光翼碎片都被你吸附了。你的能力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啊。”

　　就像抽丝剥茧那样，金色的羽丝陆续缠在恶魔手上，卷了个毛线团。它拿着羽丝走去纺车边上，以这一团羽丝为原料，细心纺制。

　　“撒耶坦……先帮我把这个受诅咒的面具摘下去好吗？”

　　“闭嘴，没空。”恶魔真是反复无常，“这面具你戴着挺好。按时吃饭。”

　　光翼羽丝的延展性能简直令人惊叹。纺车将那一卷羽丝逐渐拉长，反复几次以后，变得比蛛丝还细。最终完成的金线收在一只精致的线轴上。这就跟第一次被撒耶坦救活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可是我体内的恶魔呢？”

　　“笨蛋。戒律恶魔而已，地狱中有的是。放心，我不会少你的零件。”

　　说实话希林看不见撒耶坦究竟在捣鼓什么。恶魔在飞针走线，身体偶尔有刺痛的感觉。

　　“你太虚弱了，需要去力量的源头去补充。另外，你还需要一些新的内脏来填充躯壳。”

　　“是吗……”

　　“送你去一个地方。这次，乖乖喝血吧。”

　　恶魔的指尖按住希林的额头，转眼将他推向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