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突然下起了雨,潜伏在一个河沟里面休息的相柳王,突然露出他那扁平的头颅,睁开他那阴冷的眼光,抬头仰望天空。
阴冷的雨水落下,拍打在相柳王的脸上,然后滑入河沟里面,相柳王笑意浓厚。
他从河沟里面走了出来,那红色的河沟,立即变成了黑色,相柳王舒展舒展筋骨,出了竹林。
竹林之中,突然亮起无数双阴冷的眼睛,只看到一个个骑着蟒蛇的妖兵从竹林之中走了出来。
骑在一只蛟龙背身上的相柳王伸了个懒腰,一条小蛇顺着他的腰肢爬到他的肩膀上,扇动着一双小翅膀,嘴里露出了一对獠牙。
相柳王一脸笑意的眺望着天虞关方向,那里的光线已经变得十分微弱,想必过不了多久,所有的光线都会被整个黑夜吞噬。
到时候,怕是谁也救不了宿沙部落。
相柳王之所以放弃前往东海吸收龙气的机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苍梧山上,那株帝屋仙草!
“相柳王这是想什么事情呢?”正在相柳王闭目养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相柳王睁开眼睛,回头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金色蛟龙鳞片制作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蛟龙角帽子,身后背着两支龙骨锤的年轻人,骑在一只巨鳄的背上,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身骑双翅飞鱼的老者,正是鲧伯。
相柳王心中不免咋舌,这小子才几年的光景,这都还未成年呢,身体已经长得比普通的战士还要魁梧,他身上那一身装备,更是令人垂涎三尺,那可是当年集合整个共工部落联盟战士之力,才成功斩杀的一条即将走江化龙的蛟龙,除了那条龙筋,其他的基本上都砸在这小家伙身上了。
果真是共工王的亲宝贝啊!
相柳王想着,笑着朝着康回点了点头道:“康回王子这是夜游呢?”
鲧伯朝着相柳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王怕你出师无名,特意让康回王子跟来,相柳王莫要多想!”
相柳王阴冷的眼光一闪而逝,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正是求之不得!”
“既如此,相柳王还不早些出发,坐在这里想个甚?”康回骑着巨鳄出了竹林道。
“天虞关的灯光尚未熄灭,这个时候出发,怕是会被察觉,到时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相柳王解释道。
鲧伯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岂料这个时候,康回早有些不耐烦了,驾着巨鳄冲了出去道:“能有什么麻烦,一群卑微的蝼蚁罢了,相柳王安逸了这么多年,连胆气也没了么!”
鲧伯想去阻拦,已经晚了,一脸尴尬的看着相柳王道:“王子年幼,给他个教训,长点记性也是好的!”
鲧伯说着,骑着飞鱼跟了上去。
相柳王见之,笑着摇了摇头,带领大军跟了上去。
宿沙南禺第一次觉得一个夜晚这么难熬,身边的侍卫见宿沙南禺有些乏累,劝他回去休息,被宿沙南禺拒绝了。
“城楼上堆积的羬羊油脂没有问题吧!”宿沙南禺再次问道。
“没有问题,只是在大雨之下,其威力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那侍卫说道。
宿沙南禺点了点头。
正待宿沙南禺说话,只听到嗖的一声,紧接着那侍卫口吐鲜血的倒了下去。
他抬头望去,只看到成百上千的弓箭朝着城楼上射了过来,不禁吓得赶忙躲在了一个掩体后面。
宿沙南禺透过掩体眺望城外,见那黑夜之中,陡然亮起一排排阴冷的眼睛,紧接着,一支蟒蛇队伍从黑夜中走出来,在城外仅存的数只兽皮大灯的照耀下,宿沙南禺看清了这支队伍的面貌,不由得眼睛一黑,差点晕倒了过去。
一个背着龙骨,骑着巨鳄的青年走在了城门下,笑望着城楼上,被人搀扶着的宿沙南禺,还有那些严阵以待的宿沙部落的战士,不禁莞尔道:“你们的王回来了,你们这些卑劣的贱民,就是这样迎接本王的么?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匍匐叩首迎接之?”
城楼上的宿沙南禺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还有他身后不远处的鲧伯,相柳王,将信将疑道:“你是康回王子?”
“你倒是个好眼光,叫什么名字?”康回笑问道。
“宿沙部落大行伯,宿沙南禺!”宿沙南禺一面悄悄命人前去向天虞关求援,一面说道。
“哦,当年就是你联合宿沙漆吴等人杀害了我外祖父?”康回怒道。
“老宿沙王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宿沙南禺言道。
康回闻言,不禁怒发冲冠,骑着巨鳄,挥舞着手中龙骨,朝着王城冲了过去。
相柳王等人见此,赶忙命令后面士兵发起攻击,为康回王子掩护。
康回一马当先,手握龙骨,攀附在了苍梧城的城墙之上,然后一路往上攀爬。
宿沙部落的士兵见此,纷纷向着下面射箭,并且扔起了石头,时不时还有长朔落下。
康回感觉这城墙表面滑的厉害,龙骨根本没有附着城墙,若不是自己速度够快,靠着龙骨击打城墙的那一点点力道向上攀爬,怕是早就跌落下去了。
只是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撤退可言,康回只好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跌落下去,但是此时已经有些气结,想要再往上,已经有些困难。
在相柳王的一声令下,无数身骑蟒蛇的相柳部族士兵奔赴城墙,康回趁着人多,这才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
等到落到了城墙下,康回伸手摸了一下那城墙,不由得破口大骂,反身折回了鲧伯的身边。
鲧伯还有相柳王看着康回一脸狼狈的走了回来,皆憋着笑容,最终还是鲧伯忍着笑问道:“怎么,那城墙有古怪?”
“鲧伯看看就知道了!”康回指了指城墙道。
相柳王同鲧伯看向了城墙方向,发现无数的身骑蟒蛇的士兵想着沿着城墙线上攀岩,但是没有攀岩多高,全部又跌落了下来。
“外边墙体有古怪?”鲧伯问道。
康回将手中的一个龙骨递给了鲧伯,鲧伯伸手摸了一下那龙骨上面的白色物体,然后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皱了皱眉头道:“是羬羊脂膏。”
相柳王闻言,不禁眉头紧皱,赶忙命令士兵撤退,然后对着鲧伯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鲧伯撇了撇嘴道:“看来自上次一战,宿沙部落重新修缮了城墙,既然如此,先放一把火引燃这些油脂,然后再进攻!”
“这怕是要耽误很长时间,这些油脂并不怕水,大火一直燃烧下去,不知道需要多久,即使燃烧殆尽,冷却也需要一段时间,怕是那个时候,北方的援军也就到了。”相柳王言道。
“相柳王有什么想法?”鲧伯问道。
“分出一路兵马绕道苍梧山的后面,从那里攻入苍梧城!”相柳王言道。
“且不说那里山崖陡峭,而且那里也是豢养蛊雕的地方,更是有成千上万条帝屋仙草草根的庇护,想要从那里上去,谈何容易?”鲧伯言道。
“若在平时,自然是不容易,可是在雨夜之中,那仙草的草根被雨水冲刷,短暂失去了灵性,正是攀岩的绝佳时期!”相柳王言道。
鲧伯闻言大喜道:“如此,就由相柳王带领一军从后面潜入,这外城,就由我一把火烧他个外焦里嫩!”
相柳王闻言,领着一支队伍,向着苍梧山的后方去了。
且说贰负同危带领大军沿着东海一线一路南下,这日终于抵达了南禺山。
危带领兵马,趁着黑夜将南禺山包围,斩杀了山上所有的守军,这才护送着贰负王,进入到了南禺山大营。
窫窳王被关在一个硕大的铁笼子里,后背,四肢的筋骨被缚龙索锁住。
“那处斩龙台寻到了?”贰负王问道。
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有密探来报,相柳部落兵马已经围困苍梧城,今日风大雨大,是个好机会。”
贰负王命危带着装着窫窳王的囚车来到南禺山北方的一处所在,在黑夜之中,只能看到一座漆黑的大山的轮廓,他们顺着玉石铺就的山路一路上行,终于来到了山巅。
此时电闪雷鸣,北风呼啸,从幽暗的光线中,能够看到一座祭台,祭台之上,耸立着九个直耸入云的柱子,柱子的顶端,有犹如龙爪一样的树杈指向天空,时不时有闪电击中树杈,然后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贰负王看着这座斩龙台,心情激动,先是命人点燃了斩龙台四周支起来的油锅,这才命人将窫窳王抬到斩龙台上面,然后用缚龙索将其捆绑在龙柱之上。又命人取来无数的小竹竿,扎在窫窳王身体的各个部分。
看此时窫窳王的身上,到处被小小的竹竿插着,那小竹竿正向外流着金色的血液,金色的血液顺着凹槽,流入到祭台下面的一支鼎炉之中。
每一次闪电击中龙柱,那血液流的就快上一些。
贰负王沿着阶梯走到九层炼丹炉的顶端,看着炼丹炉中金色的血液,神色激动。
他伸手拿起九层炼丹炉旁边的一个汤勺,舀起来一汤勺的金色血液,递给了侍立在炼丹炉下面的危的眼前。
危张嘴将勺子里面的金色血液一饮而尽,朝着贰负王深深失礼。
贰负望着奄奄一息的窫窳王,还有漫天的神雷,笑着说道:“最终还是我先成为这四海八荒第一条真龙!”
说着飞身跳入了九层炼丹炉之中。
危立时走上阶梯,用力的将炼丹炉的盖子盖上,然后传令下去,擅闯此山者,格杀勿论!
挂在龙柱上面的窫窳王,双眼已经瞎了,然而嗅觉还在,他闻着来自东海的风,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仿佛是妈妈的手,抚平了一个离家孩子所有的悲伤,窫窳王咧开嘴笑了笑,就这样断了气息。
正端坐在西北海死亡之崖上靠着吸收烛龙气息,闭目修炼的王子鼓,陡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紧接着一口黑血吐出,险些晕了过去。
不远处护法的大鹗见此,赶忙飞了过来,落到了死亡之崖上面,一脸担心的问道:“王子这是怎么了?”
“我感知到了东南荒一条真龙的陨落,他把自己的灵魂交托给了东海,或许我应该去看看他,让他的灵魂得到救赎!”鼓言道。
“东南荒么,我倒是可以陪大王走一遭!”大鹗笑道。
鼓闻言,笑着说道:“好久没有南下了,也不知道南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趁着兽神,还有傲因那娘们不在,今夜又是风雨交加,夜黑如墨,我们可借着东海的雨势,风势南下!”
鼓说完,化作一条黑龙,跳入了西北海之中,然后向着东南荒游去。
大鹗见了,立时化作一只小鸟,跟随着王子鼓的身影,飞入了黑夜之中。
正端坐在船舱里面闭目养神的东华帝君,突然感受到两股气息向着南方而去,他睁开眼睛,走出船舱,眺望了一眼南方,从那浓黑的大雨之中,看到一红一黑两个光点笑着南方飞掠,屈指一弹,立时一枚棋子划破虚空,直接打到了大鹗的翅膀之上。
大鹗一口黑血吐出,一双红色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站立船头的东华帝君,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朝着东华帝君叽叽喳喳大骂了几句,这才振翅向着南方去了。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浑身绽放着金色光芒的九层炼丹炉被闪电击中了多少次,只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九层炼丹炉被炸了个粉碎,从中飞出来一条金色的巨龙,只听它一声龙吟,震颤了整个东南海,无数海兽闻听到这个声音,纷纷隐匿逃逸。
而守护在斩龙台四周的贰负部落联盟的部落子弟,纷纷匍匐在地。
那金色巨龙绕着斩龙台飞了几圈,这才变成一个人形,落到了斩龙台之上。
危赶忙上去一脸关心的问道:“成了?”
贰负王摸了摸头上的龙角,大笑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