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心喘了口粗气，这个游戏通关方式很单一，只有玩家死去，关卡才会向前推进。像贝尔那样被关卡锁定，但是依靠能力脱险的情况，也会被定义为死亡。

　　而当剩下的玩家足够少时，就可以“开始面试”。

　　面试官是鬼火，面试内容是击败鬼火。

　　她起初被那张数字有序增长的面试登记表误导了，剩下一个人并不是规则中说的任务达成条件，不论剩下多少人，通过面试的条件只有一条：击败鬼火。

　　也就是说，只有两个人，亦或是一个人可以活着出去，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游戏除了成功通关，还可能会失败。或许没有人能活下来。且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规则一定会说真话，但相对的也具有误导性。

　　杨承晔提问时，规则说“非工作时间”并不是不可以直接进行最后的流程，是为了引导他们先在其他关卡中减员，从而防止参与游戏的玩家中有多名实力强劲的觉醒者，直接强攻通关的情况。

　　梳理了一遍脑海中的信息，顾泠心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规则本身并不知道玩家们实力如何，为了防止万一，在最终boss前设置关卡至玩家人数减少。以本场游戏的玩家配置来说，根本没人有击败鬼火的能力，但规则仍然暗示他们先进行其他关卡，这就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第二个结论则是，游戏应该是某人的觉醒能力，而且除了她所在的这个游戏，外界应该还存在其他游戏，而且游戏内的时间是混乱的，末日刚刚到来，阮宁宁就被卷入游戏，而且已经失败并且变成这场游戏的NPC了。所以这项能力的拥有者并不能完全掌控游戏进程。

　　鬼火怒吼一声，喷吐出大片火焰，顾泠心将火焰聚拢，以同样的方式反攻回去，火花四下溅射，地上那张面试登记表染上了火星，燃烧起来。

　　双方都没有收手的打算，火焰溅射在窗帘和散落的文件上，整间屋子都燃烧起来，空气被极高的温度压缩出一道道涟漪，少女的发尾被热浪鼓动起来，在她耳边摇曳。

　　无形的热流漩涡在狭小的空间里高速飞舞，最终顾泠心和鬼火各自踉跄地退后半步，但少女的皮肤白皙娇嫩，不似前世那般在末日里磋磨得皮糙肉厚，过热的温度在她的小臂上烫出大片肉粉色的水泡，像是被火燎过。

　　顾泠心深呼吸了一口，但她并没有吸到什么新鲜的空气，滚烫的空气顺着鼻腔涌入体内，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临死之时，也是这样一片灼热的火海。

　　上天让她活过来就是为了再死一次的吗！

　　顾泠心挺直身体，眼底战意愈盛，她已经杀过鬼火两次，无论规则把他变得多强，她都不想输在这第三次。

　　火焰再次凝聚起来，两道火柱直逼鬼火面门，宛如两条狩猎的蛇。

　　这一世她收集到的能力还太过稀少，鬼火对于高温有一种天然的免疫，火焰的冲击只能略微擦破他的皮肤，他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挥挥手就化解了顾泠心的攻势。

　　高温烧得顾泠心有些头疼，她放弃了火攻的想法，抬起拳头迎向鬼火庞大的身躯。

　　但这个方法也并不怎么奏效，鬼火的身体像一座山丘，在与之交锋的一瞬间，顾泠心就被他撞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顾泠心被打倒在燃烧着的文件柜前，火舌燎过衣摆，舔舐着她的脊背，尖锐的木刺扎进她的腰椎和手臂，她就像一根被扔进灶底的柴火，下一刻就要被焚烧、被折断。

　　鬼火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肩头。

　　【觉醒能力：吞噬】

　　能力强悍的觉醒者，是他最好的食物。

　　墙边奄奄一息的程秋，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顶着呛人的浓烟，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请……等一下……”

　　鬼火的动作定格在原地，四周的温度也骤然降下来，女声如同冰凉幽深的井水，敷在被灼烧的狭小世界上空——

　　“玩家你好，请询问。”

　　程秋虚弱无比，他只觉得自己的血快要流尽了，痛感和晕眩感一同涌上来，他的嗓音干哑晦涩，字节在喉间跳动，拼凑不出完整的话语。

　　顾泠心很快恢复过来，趁着程秋艰难吐字的功夫，她闪身到被“暂停”的鬼火身后，从混乱不堪的地面上拾起沾满血迹的水果刀——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用这把刀刺进了鬼火的胸膛。

　　她拿起那把刀，与现在的鬼火相比，这把小刀就像一颗不起眼的刺，连穿破他的皮肤也未必能做到。

　　但这是游戏世界。

　　这个游戏，有点逻辑，但不多。

　　顾泠心看了一眼被时停的鬼火和磨蹭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程秋，这算是卡bug吧？不论游戏进度如何，玩家提问规则时，游戏会暂停下来，直至解答完毕。

　　她双手握住那把刀，狠狠地刺向鬼火的后心。

　　“噗！”小刀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坚硬的表皮，岩浆般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就像几个小时之前她在真实世界中杀死鬼火时的景象一样。

　　鬼火仍然保持着攻向前方的姿态，但他的血液已经流干，胸腔里硕大的心脏也被顾泠心用刀锋划烂。

　　程秋最终还是支撑不下去了，血液从他的口腔后方涌进气管，但他再也没有咳嗽的力气了，只能从嘴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字眼：“没有…问题……”

　　“询问超时，游戏继续。”

　　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转，灼热的火海中，程秋闭上了双眼。

　　鬼火的身躯轰然倒下，燃烧着的木质桌柜倒塌在他身上，将他掩埋于烈火中央。

　　“面试通过，恭喜玩家成功通关，游戏结束。”娇媚的声音再度响起。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痛感逐渐消弭，身体又变得健康而富有活力。不甚清晰的视线中，欣长身影缓慢向她走来。顾泠心眯了眯眼，对着苏珩的身影张了张口，“你……”

　　……

　　面前的火光散去，和煦日光透过窗户照耀装修精致的写字楼，少女站在办公桌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各类文件在柜子中码放的整整齐齐，收拾齐整的公文包放在桌上，只待下班打卡后拎着它回家。没有带子的皮包随意扔在一旁，大片灰褐色的干涸血迹铺织在地上，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掉落在血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