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山庄8
假薛晓然像是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了一样,吃饭的动作越发斯文。
眼神中除了鄙夷,也映出一抹对弱者的怜悯。
薛晓然没继续吃,扔下了啃了一半的面包,将视线移向窗外。
碧空绿野。
至少是个比古堡美妙得多的地方。
“我想当个好人。”以此为遗言倒也不错。
“不。你只是想为曾经的恶行开脱而已。”
“我没做过坏事。”
“哦?要不要我枚举一下?”假薛晓然卖关子似的放慢了语速,“就说五岁那年,你……”
薛晓然摁住耳朵。
对方识趣地住了口,挑起一丝微笑。
“我不想看到其他人死在游戏里。”薛晓然补充道,“我想试着让大家都活下去……”
“但你没本事。”
假薛晓然说得对。她是个连被称为薛晓然的资格都没有的、连拯救自己都做不到的废物。
颈部骤然一紧。对方双臂平举,欺身上前。她被迫被那双幽深的眸子逼视着。
呼吸逐渐困难。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洋溢着决绝的快意。
眼前一黑。薛晓然失去了意识。
……
凉丝丝的知觉蔓延。
喘不上气。
“啊咳……咳咳……”
薛晓然猛地扬起脸,后脑勺撞上了什么东西。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带着雕花的铜制脸盆,略有深度。
感受着颊上滑落的水珠,方才肯定是整张脸都浸在了水里。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从她身后绕到身前,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帽檐下露出灰白的头发,但也不像老到会生白发的年纪。
瞳色与发色相近。左眼夹着单片眼镜,耸立的鹰钩鼻为其神情添了几分坚韧。
抬头时撞到的好像是他的手。
薛晓然大口地呼吸,嗓子里还残存着呛水后的酸涩。即令如此,她意识到自己脑清目明。
从前夜第一班火车进站起,直到从水盆中醒来为止的记忆,都仿若梦境一样笼着一重水雾。
自己还坐在和假薛晓然对坐的位子上。窗外仍是嫩绿色的原野,零星地开着花。
“你是谁?”
对侧坐着的男人原本在专注地打量着她,听了这话,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支指头长的小玻璃瓶。
“山庄的空气会使人产生幻觉,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幻觉?”
“这是解药。盆里也有。”他拈着玻璃瓶,展示一般地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薛晓然想了想,“如果是幻觉,那又谈何‘救我一命’?”
男人从椅子边拎起黑色行李袋,先掏出一块扁平的物事递给她。
薛晓然接过来,掀开挡板,是一面镜子。
“看看脖子。”
她依言望向镜子。
脖子上印着红手印,个别位置还被指甲刺破了皮,分明是假薛晓然袭击留下的痕迹。
这怎么能是幻觉?
男人又掏出一台摄像机,调出存档递给她。
巴掌大小的画面里,先是经过狭窄的过道,而后在餐车中停下,对准了他们现在坐的位置。
薛晓然看见自己端着两个碟子,放在桌上。一盘放着小圆面包、两只小碗,另一盘放着鱼排。她又转身取了一碗奶油蘑菇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