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戏中戏迷情4-余家三小姐
经常上酒楼来买醉花鸡的余家管事的馋嘴儿子余大壮,小二哥负责招待这位小爷。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成了他的熟人,总是喝的醉醺醺聊起余家的鸡毛琐事。
稍稍一套话,他就发觉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余三,不似传闻那样温婉安静,反倒是古怪又神经叨叨的性子。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细密又缠绵。
像那戏文里所写,潦倒戏班子的小生和不受待见的官家娇小姐,相遇相知,相误相离,错过一生的凄美爱情。
但她觉得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冥思大半夜,直至五更才沉沉睡去。
梦中,那嫁作人妇半生在哀叹中度过的官小姐,好似又回到了豆蔻年华,和她所思念的那人初遇的那座庙台。
他为小生,面上敷粉点绛唇,身着以繁花缀饰的碧绿长衫,宽大水袖婉转,柔软的身段在台上匆匆游走。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一曲唱毕,台下如痴如醉,半响才爆发不逊于敲锣打鼓的掌声。
而她仿佛被那锣鼓击中,如那官家小姐一般,眼中迷愣全然装着台上那男旦。
不知是痴迷戏中人,还是眼前人。
就是他吗,那爱她宠她又抛弃她,让她日思夜想的情郎。
官家小姐同家中姐妹陪祖母前来听戏,偶然间听到受宠的二姐姐对着祖母撒娇,讨要台上大放异彩那人。
先是甜言蜜语哄的年迈的祖母面色红润,羞道这丫头嘴真巧。
再是巧言令色道将若那伶人带回余家,能天天给祖母唱戏,用腻了砸几两银子就能送他回去,岂不妙哉。
如此手段侮辱台上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家小姐气的手帕拧的紧紧。
可惜她不能为他说上二句,她不像二姐姐讨巧,她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服侍祖母的王嬷嬷。
只能期盼心善慈软的祖母能饶过他,她心头的白月光。
但是她高估了,祖母笑着应承二姐姐。
挥了挥秀帕唤王嬷嬷,就要去叫戏班子领头人来。
她赶忙站起,低声说了句要去如厕,就匆匆走开。
不能让祖母和二姐姐毁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找到他!让他快逃!
在后台兜兜转转了好一会,都没找到那人,她心急如焚,慌张拦住过路人问他的去处,却没想到竟就是妆卸一半被跑堂伙计叫出的他。
余三呆住了,顺着官家小姐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怎样一张脸啊,本该精致绝伦的容颜被几块殷红如胎记一样的斑点覆盖。
半张脸的差异如此之大,要不是青年的双眸依旧温润,她恐怕就要吓得晕过去了。
虽不致如此,但仍是愣了片刻,待清醒过来,他已是礼数周到的拱手告辞,随那跑堂伙计离开。
她立在原地红了红脸,绞紧手中绢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应当是习惯了陌生人看到他真实面貌的样子,惊讶恐惧的神情在他眼里已不再奇怪,所以才会那样云淡风轻。
他是戏班子的台柱子,他那么爱唱戏,定是以为有贵人邀约才仓促前往。
而她也无法阻止在他身上即将发生的一切,无法阻止这个温柔高雅的伶人成为府中嘲弄戏耍的对象。
想到这里心好像抽痛起来,余三跟着官家小姐的动作,捂住难受的地方,听她细细啜泣声。
她在见他第一眼就陷了进去无法自拔,即使是骇人的容颜也只会让她更心疼他。
恨而不愿,爱而不得。
余三早就窥见戏本子里官家小姐和戏子的生别,假如,不让他们的故事开始,是不是最后的结果就不会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