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放开二十三,手盖着眼睛,背靠在城壕的墙壁上,全身好似瞬间失去了力气。
陆瑾萱心里隐约明白老五的感受。老大他们曾经听那个骥少爷的命令抽打过老五等人,又将他们与平民们赶到阵前去送死。老五昨日虽与他们割袍断义,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份兄弟情义的。听到他们被斩首的噩耗,心里怎会不难受!
老大他们只是在阵前为了避开那些箭矢,且还是听命于那毫无理由的命令朝他们射过来的箭矢,才离开战场的。既然骥少爷容不得他们,便想着还是回亲卫队罢。谁知这样都被当成逃兵给处死了,更何况之前就被安上了逃兵罪名的老五他们这九个人呢!他们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陆瑾萱脊背发凉,这才是封建社会的真面目啊,这些上位者们从来就没有将他们这些军户看在眼里,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
这些亲卫多少年来护卫着这些人,到头来竟然被安了个逃兵的罪名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二十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晌午时分老大他们被斩首的那一幕,滚落的头颅,满地的鲜血,还有那一双双不甘地大睁着的眼睛……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声音发颤地继续道:“咱们的家人都被贬成了奴籍。我逃出来时,表兄告诉我说,家里的东西都被抄走了,他们也被赶到屯田西北区的荒地上垦荒去了。
从城里逃出来后,我就藏在了这里。以前听人说这段城墙的防守不是很严密,我想等夜深以后进城去见一下爹娘他们。”
老五放下手臂,直起身子,他双眼赤红,招手让陆瑾萱过来,声音嘶哑地开口:“二十四,助我出城壕!你和二十三就待在这里!”
陆瑾萱忙拉住他,急声道:“五哥,你冷静点!还没到换防的时间点,你现在出去要如何跑到城墙下?”
二十三也红肿着眼睛劝着老五:“五哥,老大他们已经不在了,现在你就是剩下一得必有一失。咱们这些人的主心骨了。要去也是我去!”
陆瑾萱冲二十三低声吼了一句:“闭嘴!”
二十三被这位比他还小的小兄弟吼了,倒也没生气,只是过来扯住老五,不让他就这样冲动地出去。
陆瑾萱将老五按坐在地上,把二十三也扯了过来。低声道:“五哥,现在咱们的亲人们已经到了西北区那边,咱们三个人进去之后,短时间内也没法将二十四家人都偷偷见一遍。
亲卫队那边应该能猜到咱们会联系自己的亲人,肯定会在那里留人手,万一漏了行踪被城内守卫发现的话,更要连累家里人受苦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是。”
老五此时冷静了不少,颔首道:“二十四说的有道理!咱们先撤!”
三人从城壕里出来后便直奔他们落脚的那片山林。
十八他们见到二十三后正准备奚落几句时,却听到了让他们大惊失色的消息:“老大他们被斩首了?”
惊慌过后,几人便冷静了下来,有人明显不相信。
“五哥,老大他们可没做逃兵啊!怎么会被处死?”
“是啊,五哥,王爷对咱们一直还挺器重的,怎会因骥少爷的三言两语就打杀了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还有人瞄着二十三,对老五道:“五,五哥,该不会是二十三放的假消息吧?”
老五呵斥他:“别胡说,老八!二十三怎会拿老大他们的生死开玩笑!”
正说话间,山林外的官道上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听那声音,来的人至少也有几十个。
老八一阵咬牙切齿:“二十三!你又背叛了我们一次!”
二十三只觉冤枉!
只是现在也不是追究二十三是否背叛了的时候。他们忙跑到马跟前,想牵着马赶紧逃离这里。谁知那些人却不进来,而是直接将燃着的火把扔进了树林。
现在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山林里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之前燃火堆做吃食的地方,旁边有条溪流。
几人忙撕下衣摆,蘸了水后捂住口鼻,又从头到脚浇了一身水,扯住要乱跑的马给它们也泼了些水,迅速上了马往逆风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