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了我的神色,似作安慰一样笑了笑:“如果押上所有,我们应该是可以撑过三年的。”
“那为什么……”只有两年半?
“等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出路,剩下那半年的物资,我们会把它们集中在一队人才上,让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之外挺过一年——这样,至少这个世界的种子能够被播撒出去。”
“火种计划。”我的记忆里隐约有这个计划的名字,是这具身体在江大上学的时候听到的。
火种计划筛选条件极为苛刻,包含各个专业,但是又不说明白要去干什么,大家都在猜这是不是什么国家的秘密计划,因此报名的人也并不少。
“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保护这些人?”即使他们能够造出再坚固的承载物也没用,世界毁灭就是毁灭,不会放过任何的存在,除非是像秦南星一样——
“你听过地球猫猫教吗?不是玩梗,是真的存在。”徐书记的表情很严肃。
我则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雷劈了一下,这不就是秦南星遇到的那个“地球猫猫教”?还能跨世界存在的?不,秦南星当时能发现它就很奇怪了。
“是个没登记过的教派,只在网上出现,而且也没有教义经典,论坛里基本上是各种胡言乱语,把他们的中心思想概括出来就是‘够高,够结实就能逃离’。”徐书记显然也觉得这个地球猫猫教很离谱,但是不知为何又很信任它。
“那天出现的?”我又想到了那个日期。
徐书记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地球猫猫教很可疑,等见到忒恩斯我或许应该跟他讲讲。
“你见过这个教?”
“我也是在那天之后无意间看到过一点。”总不能把秦南星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感觉我自从来了以后,她一直在单向对我诉说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是为了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或许从我的反应里,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徐书记没再说话,但也没让我走,我们两个陷入了沉默。
她说的东西很沉重,但是她的表现却很轻松,我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从三年前的那个日子开始,她面对的就已经不再是这个时代的知识能解释的情况了,但是她还是能坚持到现在——不止是坚持,她还在带着这些人在不断地突破,甚至搞出了这个火种计划。
“前辈,”沉默之中,先开口的是我,“如果未来的某一个时间里,我们的一切成果都被夺走,我们的一切建设都被推翻,我们的追求被世界所否认,我……我们该怎么办?”
“活着,活下去,尽我们所能做事,火种总有一天能够燎原。”
“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笑着像长辈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虽然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我今天就不问了,你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前辈,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过两天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去见证。”我看着她,也学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并不是没有选择了,而是江城已经做出了自己选择。
“好。”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我也知道了她的全名,并不独特的徐淑华。
我走出门,左怀远正靠在一边的墙上,一脸怨念地看着那扇门。
“走了。”
“白默,我的预感很不好,”他皱着眉,还是盯着门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
我思考着刚才我和前辈的交谈,劝了一句:“左怀远,你在这儿多留一会吧……多陪她一会。”
“你呢?”
“我自己能回去。”
我一路下了楼,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加厚风衣,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嫌冷。他似乎在这里站了一阵子了,我一开门,他就转过身来看着我,一言不发。
这情况很诡异。
“忒恩斯?”
“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旧校区那人你认识吗?”忒恩斯和上一个世界长得一样,他现在站在我面前,脸上没有表情,我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干脆就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他讲讲。
“我们先回去。”他垂下眼眸,看向了别处。我先迈出步子下台阶,他才跟着我走下来,他就在我斜后方,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在街边停下来,打算打个车,于是身后传来了宛如急刹的停步声。
相当没默契啊。
“去秦南星那,你没问题吧?”我回头看向他,或许是刚才那一下的关系,他的表情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看不透,此时多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好。”
我们一路无话,思维里也是一样的沉默。江城的景色在车窗外或快或慢地掠过,来得及看的,来不及看的,都是别人的生活。
我们在商业街下车的时候,忒恩斯看着步行街里的景象,突然说了句:“你带我逛逛这里。”
“为什么要逛街?”我一时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谢兹,就是你见到的那个神,我想看看他保护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忒恩斯这话是在思维里对我说的。
“他叫谢兹?”
“感谢的谢,赫兹的兹。”
我们一起拐进了其中的一个商场里,室内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忒恩斯摘了围巾拿在手上,和我一起慢慢地走在商铺之间。
“这个世界的bug是什么?”
“谢兹。”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惊讶,或者说,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
“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来道别的,他能存在的时间不多了。”忒恩斯环视着四周,这对他来讲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景色,对谢兹也是。
“我们进来,没产生bug吗?”
“这个世界本身漏洞就多,将错就错就把你们放进来了。”
我没话说,我们两个就在商场里转圈,也不进任何一个商铺,转完一楼转二楼。他看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枯燥,我跟着他走在人群中,心里感觉到了难得的平静。
明明周围充斥着行人的谈论和各种嘈杂音乐的声音。
我们两个一路逛到顶层,最后站在了电影院的门口——顶层也只有电影院。
“你要看场电影吗?我请你。”我看着挂在墙上的屏幕,上面写的电影名字,似乎和我来的时代并没有太多差别。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好,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