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六日,我们在山上能看到京城的大门了,大约再过半日就能进京。
队伍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了,时常能听见侍卫们谈论这次能给多少赏赐升什么官职,只有队里的一位大哥与众不同,只想着早日回家见媳妇儿。
虽是宫里带出来的侍卫,但终究也都是普通人。
只要进了京,陆子玉在朝臣面前露了脸,纵使再有如何的阴谋诡计,也难以撼动陆子玉是太子的事实。
不过显然有人不这样想,眼看着接近京城,左怀远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原因是陆子怀。
纵使忒恩斯三番五次地强调自己对皇位没意思,左怀远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差了下去。
晌午时分,左怀远下令让队伍停下休息,自己则来找了我们两个。
“在下有事要同林大侠商议,白姑娘可否避一避?”
“她是自己人,你直说。”
左怀远皱眉看着忒恩斯:“林大侠为何执意要将白姑娘卷进这遭浑水里?”
忒恩斯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善:“理由我说过,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左怀远一咬牙,拱手说道:“可否请林大侠不要随我们入京?”
“可以,但是得让她跟你们进去,给她在百花客栈要个上房,在京城里宁王也不敢动手。”
关于宁王我有些记忆,六皇子陆子清的封号就是宁王,等陆子玉登基之后,他就得搬去封地了。
“白姑娘意下如何?”左怀远看向我,似乎是在等着我给出否定的答案。
只可惜我得进京去找bug,不是跟左怀远进去,就是跟忒恩斯进去,想了想,还是跟左怀远进去比较合适。
我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两个人虽然目标不大,但是我如果跟着忒恩斯进去,京城里的权贵,大概会第一时间就知道“白默是大皇子的人”这个信息;我若是跟着左怀远进去,这条信息就会是“跟着队伍回来了一个白姑娘”,明显后者的身份方便一些。
“姑娘当真要趟这趟浑水?”
“你错了,”我笑着看左怀远,“我一直都在水里。”
左怀远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混乱,似乎是想不明白我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掺和在这件事里头的,最后只能说了句“好”。
忒恩斯当然也不可能不进去,只是与我们错开罢了。陆子怀在这种关键时刻回京,恐怕是要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我们赶在下午进了京,左怀远安排之前那位想回家见媳妇儿的大哥带我去百花客栈给我安排了房间。
依着忒恩斯的要求,左怀远托人给我安排了上房,客栈的老板娘看起来也不是寻常人物,看起来一副温婉的样子,却对每个客人都是那样,她见到我们的笑,和对来乞讨的乞儿的笑,没有什么差别。
应当是忒恩斯这个身份过去交好的人,可惜之前的时间里,他都没对我讲过自己在京城里与何人交好,不过他就算是说了,我贸然去接触,恐怕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嘈杂。
按理讲,我应该是等着忒恩斯来找我,然后一起行动。
但是在我离开队伍的时候,有人给我塞了一张纸条,我刚才看了那张纸条。
“不妨来宁王府一叙——陆子清。”
纸条最后还扣着个我看不明白是真是假的印信。
我感觉这宁王和bug有关系。
民间传说当今皇帝和先皇后恩爱非凡,即使先皇后仙逝逾十年,皇帝也从不提立新后之事。如果这传说没问题的话,那陆子玉的太子之位应当是稳的不得了的,纵使现在掌管后宫的是云妃,按理说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不如陆子玉的亲妈先皇后。
那宁王和云妃打什么皇位的主意,嫌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好了?我看那陆子清也不像会被人轻易煽动的人物,除非是手里有了把握,否则他们轻易不会动手。
那个把握,会不会就是bug?
我去找老板娘问了宁王府的位置,老板娘没有告诉我,反问我:“姑娘何必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看着老板娘的模样,只觉得有些面熟,“老板娘不愿意告诉我,外面有的是人愿意。”
“你莫要给他添乱。”
“那我走了。”我作势要往外面走,老板娘拨了两下算盘,“啪啪”两声尤为响亮,只是落在外面喧闹的人群里,也算不上明显了。
她皱着眉喊住了我:“回来,我告诉你。”
我笑着转身,老板娘的面色不善,但她总算没有再拦我:“出门往西边走,第七个巷子里。”
“多谢。”
我转身走入人群中,我们入京时便已近日暮,此时的天色更是渐渐昏暗了下去。不同于杏林镇,在这京城里,有些店铺并不打算早早关门,而是点起了灯挂在门口。
一盏盏灯被挂起来,倒也是不错的景色,“华灯初上”这词,最初的模样应当如此。
第七个巷子不算太远,我走在人群里,远远就望见了巷口站的一位女子,似乎是在等谁,看她的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女。
我走到她面前,就好像在游戏里触发了什么剧情一般,她向我行了一礼:“白姑娘请和我来吧。”
然后转身走进巷里,我跟在她身后,一路进了宁王府。
大约是在主屋正厅的地方,陆子清正站在屋里,见到我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那晚毕竟光线昏暗,我只看出了他与陆子玉陆子怀二人长相相似,并没有看得太细致,如今在灯下一看,才发现他与那两人不像的两分,却是长得更温和。
完全不像是有野心的样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我正打算和陆子清打个招呼,就听见身旁的侍女突然说了一句:“白姑娘不可无礼。”
“那我倒要看看宁王是否会治我的罪。”我笑着看向陆子清,他也笑了。
“白姑娘就这么急着试探我?”他说的是“我”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古代自称,应当可以视作善意的信号。
我做出放松的动作:“宁王这不是也找上我了吗?”
“芙蓉,下去吧,我和白姑娘在这儿议事,不需要别人旁听。”
“可云妃娘娘……”看来这侍女也不是他宁王的自己人啊。
“下去。”陆子清说这话的时候笑着,语气却泛着寒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他这样子,又让我想起重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