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恩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
秦南星接着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告诉我们，他们在白氏山庄集合，等着我们过去，怎么办，要直接去找他吗？”
“我自己去。”忒恩斯敲了敲桌子，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我一时乱了心神，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忒恩斯！”理智告诉我相信他，但感情上，我不愿意他离开，就和他说的一样，我们不停地去触碰世界的规则，对我们自己都没好处，即使……他是神。
他回头望向我：“不论如何，我还是这个世界的神。”
说罢，他御剑离开，日暮时的风拂过山谷，他的身影在远处逐渐化成一个黑点，融进了红云的暗面，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也从千月的探测范围里失去踪迹，眼前的黑色问号，只剩下了一个。
我坐了回去，秦南星手里拿着朵槐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也打算在这里等着吗？”
“听你的。”
“那就等着。”秦南星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种听我话的态度，这不太好，至少我自己有点不习惯。
那这点时间就拿来和他谈谈也不错。
这么想着，我的思维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刚才恐怕还是堕魔的影响，等离开这个世界就好了。
关于堕魔，秦南星知道的东西应该比我多，我问他：“堕魔影响理智，会持续多久？”
他的视线从槐花上移到了我的身上：“我自己没有这么干过，但是书里记载的是三个月内逐渐减弱。”
“三个月……”
“但是你的情况很特殊，我见过的魔修，堕魔之后，多多少少都会休整几天，而你堕魔之后就动用功法，还能保持这种程度的理智，已经是绝无仅有的程度了。”我这才注意到秦南星脸上的纠结表情。
“有可能留下隐患？”
“谁知道呢，你这副身体是天才也说不定。”秦南星满脸都写着“可惜了”三个大字。
“先不说这个，”我往桌子上支了条胳膊，“你好像很愿意听我的话？”
“你很聪明，也很冷静，我没理由不听你的。”
“你总有自己的想法吧？”
秦南星一脸看到了怪人的表情：“有，但是我们没有时间把仙尊揪出来收拾一顿吧？”
“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他不重要，重要的东西已经拿不回来了。”
我想起秦南星的故乡，也沉默了。
“你要是不介意，听我讲讲故事？”秦南星望着夕阳下的远山，没看我。
“你说。”
“我家，就是那个已经毁灭的世界。我那天考研，考完英语出来，感觉不错，回宿舍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世界就都变了。”
“丧尸出现了，但是它们不是生物意义上的丧尸，它们身上的时间停止了，不会腐烂也打不死，我们只能逃。电台里告诉我们丧尸拧掉头就不会再动了，但是我们自己做不到，我就三个舍友，一路下来都死了，剩下我一个。”秦南星碾碎了手里的槐花。
“我也没机会联系我爸妈，现在想想，可能他们一开始就被感染了，还能少受点罪。我每天都在东躲西藏，小说里的什么基地、幸存者联盟、政府庇护所都没出现，就好像是这种日子，没有尽头一样。”
“一周过去以后，我发现了一件事，不止是丧尸身上的时间停止了，而是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我的指甲和胡子七天来一点没长，蛋糕店熟食店里的食物，也没有出现丝毫的腐烂迹象，手机的电量也是，怎么用都不会减少”秦南星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也不会饿。”
“所以我躲进了一个名山景区里，那个景区就在我们学校旁边，建设到一半就烂尾了，所以办公楼里面也没人，这意味着那里没丧尸。我以为我在那里能碰见活人，但是我想多了，那里只住着一个和我一样发现了真相的疯子。”
“我和那个疯子呆了七十七天，我用带出来的纸和笔记录时间，但是第七十八天，我发现我不用记了。”
“为什么？”我隐隐感觉到，当时的秦南星发现了更令人绝望的情况。
“天没有亮，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永夜，我觉得是地球停转了，但我那时候隐隐感觉到了，不止是地球，这个世界，可能不行了。”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跟着这个世界毁灭。我离开了景区办公楼。我们学校有宗教学，我觉得我可能能从那里找到出路。我用手机里以前下载的各种表格，摸到了宗教学老师的办公室。”
“我在那里见到了何倾城。”
“何倾城？”
“对，和这个世界的何倾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在那里的身份是宗教学学生。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用学校的电脑整理出了所有主要宗教有关于灭世的资料。”
“和其他大部分争夺生存资源而互相杀害的学生不同，她把她的发现告诉了我，”秦南星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很难形容的表情，“指引我逃出来的信息，是一句写在地球猫猫教下的一句话。”
“地球猫猫教？”我记得这是古代人类为了调侃自己对猫的喜爱，而创造出来的词汇，并非真实存在的宗教。
秦南星摇了摇头：“其实那个宗教并不存在，但是何倾城认为有人在利用这个教名，向人们传达信息。”
“她说地球猫猫教官网发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丧尸出现的第一天，然后每一天都发一句相同的话，一直到第七十七天，也就是永夜降临之前。”
“那句话是什么？”
“世界倾塌之时，站在最高处，伸手就能触碰世界之外。”
秦南星顿了那么一两秒，继续说：“我想带着何倾城一起去市里最高的那栋建筑去试试，但是她拒绝了。”
“为什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南星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何倾城怎么说也是大学生，这点判别能力不可能没有。
“她的父母都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她的男朋友也在我们学校，没有人活下来，她想在学校里陪着他们。”
“然后我就自己去了英泽大厦，大厦里的丧尸数量比外面要多很多，我九死一生爬到了天台，然后，我见到了世界倾塌的模样，我触碰到了世界之外，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