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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老爷爷

锁烟浓 里音 4496 2024-07-10 13:22

  “啊?皇子受伤了?”皇妃和紫玉同时惊呼道。

  “怎么受的伤?是在宫里吗?严不严重?”皇妃一连声的问着,赶紧要去看。

  “是从宫里抬回来的。”撒子只说道。

  “抬……回来的?”皇妃停住脚,看着撒子。这才知道,这些天惶惶不安是什么原因了。撒子垂下头,躲开皇妃的视线。

  皇妃不说话,飞身出了门,直奔偏院。应皇子躺在他以前住的那间屋里,脸色苍白,颧骨处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短促,双目紧闭,没有一点意识。皇妃扑上去,四处检查着,看是哪里受了伤。跟来的撒子忙道:“皇妃小心碰着伤口。”

  “皇子到底哪里受伤了!”皇妃嘶声吼道。

  “肋骨处。”撒子忙道。“不过皇妃放心,义王已经让人给重新敷了药。相信不日便可……哎皇妃不可!这是刚包扎好的,小心弄疼皇子……”

  没等他话说完,皇妃已经剪开了应皇子身上包裹的麻布,把敷的药清理干净,露出伤口来,仔细看着。只见伤口鸡蛋大小,外缘已经红肿化脓,她用手在边上挤了挤,只见里面往外冒着浓水。

  “是什么武器?”皇妃问,“刀?剑?”

  “是枪。”撒子道。

  “枪?”皇妃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么说,二皇子真的动手了?她听的没错?可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口呢?她又看了看伤口,这才明白,是溃烂形成的。“那有没有取出子弹来?”她问撒子。

  “子……子弹?”撒子不懂。

  不用问,一定没有了。皇妃把衣袖挽起来,对撒子说道:“你去找一把剔骨刀,再端一盆开水来,还要一盆火……,快去快去!”

  “皇妃这是要做什么?”撒子惊道。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看见自己男人成了这样,非但不哭,还舞刀弄杖的。

  “你别问了!快去!!”皇妃眼睛血红,状如疯子,厉声叫道。

  撒子见状不甘拖延,赶紧出去让大小麻花生火的生火,端水的端水,自己去找刀子,刚回来,皇妃又让他去赶紧去找止血的和金创药。“你去找义王,他一定知道。”

  撒子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虽然天还未黑,但皇子的屋里已经点的灯火通明。皇妃跪在应皇子床边,抱着双手头低垂着,像是在祈祷。他轻轻走过去,说道:“皇妃,药来了。”

  “义王有没有说什么?”皇妃一抹眼问道。

  “义王说……就依皇妃说的做。”撒子略作迟疑道。想到义王竟也无可奈何,说出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话来,撒子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好。”皇妃缓慢却又坚定的站起身来,看着应皇子那没有意思生气的面庞,忍回了满眼的热泪,说道,“应皇子你给我听着!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她说不下去了,死死的闭住眼睛,一会儿才压抑着声音说道,“你就给我挺住了。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

  说着,拿起刀来,在火盆上反复的烤过,再用麻布擦干净了,对准伤口比划着。撒子见状,不由叫道:“皇妃!你这是……”

  “不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你用再好的药也不管用。”皇妃手颤抖着,这是在说服撒子,也是籍此给自己以勇气。否则她怎么能下得去手,用刀子割开应皇子的血肉之躯。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以伤口为中点,小心的划了下去。应皇子挣扎了一下,皇妃心里一松,这说明还有痛感,不是全无知觉。

  “你来按住皇子。”她叫撒子。

  撒子也是刀刃上舔血的主,可看着眼前这一幕,胳膊却抖个不停。可看皇妃却全无一点惧色,伸进手在伤口里面摸索着,手上都是鲜血。撒子不敢再看,扭过了头去。没有找到子弹,皇妃擦干手,又横向划了一刀。这回一伸进手去就拿出来了,高兴的让撒子看。原来二皇子跟应皇子扭打之中,子弹射偏了。皇妃小心的清理了伤口,撒上止血散,又拿出针线来,把伤口一针一针缝住了,在外面敷上金创药,这才重又包扎好了。紧接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子也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样……会有用吗?”半晌,撒子问道。

  “皇子还没有做爸爸呢,一定会没事的。”皇妃这时才落下泪来。可很快就擦干了说道,“不能哭,不吉利。”

  当天夜里,应皇子的气息更加微弱。虽然上了止血散,可取子弹时失血太多,以致于嘴唇跟脸色一样苍白。撒子几次让皇妃回去歇着,可皇妃哪里肯,不住的用麻布沾了水轻拭着应皇子的嘴唇。天快亮了,才支撑不住,伏在应皇子床前睡着了。正梦到应皇子死了,她哭的撕心裂肺,听见一声声急促的叫声:“皇妃!皇妃!”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哽咽。

  “皇妃快看皇子!”撒子急道,“皇子的身体……已经是冰凉了……”

  撒子说不下去了,背转过身去擦眼泪。

  皇妃急忙伸手去摸,见应皇子身上果然冰冰凉凉的,她俯身把耳朵贴在应皇子胸口,脑子耳朵轰轰响成一片,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仔细听着,半天才听见应皇子胸腔里那微弱却匀称的心跳声。皇妃松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像面条似的滑落在地上。

  “皇妃节哀……皇妃也是想救皇子……”撒子虽是老泪纵横,可勉强还能安慰皇妃。大麻花和小麻花哥俩却已是大放悲声。

  “节你个头!”皇妃想大骂,可心慌气促,出来的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声低语。“皇子,……好着呢。你们赶快给我闭嘴!撒子,赶紧去药铺里拿些消炎的去腐生肌的,还有……反正是帮助伤口愈合的药,都拿一些!大麻花,你让厨房去熬些米汤,再准备一盆热水,小麻花,你去内院去叫紫玉来帮我给皇子换药。快去快去!”

  “可,皇子,身子冰凉……”撒子指着应皇子道。

  “皇子那是退烧了!”皇妃道。

  “啊?”撒子和大麻花对视着,仍不敢相信。皇妃只得又给他们说了一遍。撒子咧着嘴不知是哭是笑。大麻花却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快去做事!”皇妃自己也是热泪盈眶,胸口憋得生疼。可此时此刻,她不能泄劲。退烧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应皇子能不能苏醒,能不能恢复还是未知数。

  撒子和大麻花这才去了。

  “紫玉姐姐夜里就来了。”小麻花说道,“天亮了才去撒子哥屋里歇着去了,叫皇妃醒来就去叫她。”

  “哦。”皇妃也没多想,只应了一声。

  应皇子被抬回府里的那一天,是六月初一。皇妃对这一天的印象是如此深刻,每次有人说起应皇子病了有多久了,就只有她能准确的说出来。六月过去,七月来了,紧接着是八月,九月,十月,……时间更迭如飞,季节也变换了三次,可当别人问起应皇子的伤势,皇妃却始终不敢说出“好了”这两个字。应皇子被耽误的太久了。高烧,炎症,导致身体器官严重受损,身体十分虚弱。而且枪伤损伤了皮肤深层,愈合十分缓慢,频繁出现伤口部位感染化脓。再加上中药本身就比西药见效慢。所以,皇妃的一颗心日日夜夜都悬在半空,没有一刻安稳。更糟糕的是,她觉得自己也生病了。好几次都心累到举步维艰,可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应皇子,就强撑着该做什么做什么。她明显的憔悴了下去。人们都以为她是累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出问题了。便叫人去叫大夫来。老大夫一诊脉,惊道:“皇妃心气为何如此虚弱?”都是自家大夫,自然知道应皇子之事,开了药方,又叮嘱皇妃不可太过操劳,否则积劳成疾,病便成了实症了。这才离去。

  府中从上至下都知道皇妃的辛苦,如今又听说皇妃因此累病了,都是交口称赞。说应皇子这一命是皇妃救回来的。

  这一天中午,在紫玉和撒子再三恳求下,皇妃这才回内院,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午觉。好久没有这样享受了,皇妃这一觉直睡到太阳西沉才醒来,伸了个懒腰,还准备再眯盹儿一回,想起应皇子,忙一下起来。却把旁边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奶奶?你怎么在这儿啊?什么时候来的?雀儿怎么不叫我?”皇妃一边下床,一边一连声的问道。

  “慢着些!当心头昏!”老夫人急的要上来扶她,“你只管好生歇着便罢,不用担心应儿。”

  “没事,我没事。”皇妃说着,穿好鞋子,起身去穿衣服。“奶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呀?”

  “哎呀!你便只管歇息一天罢!应儿不当紧的。”老夫人道,“否则,这一个没好又病倒一个,可怎么得了!”

  说着又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依我,给应儿纳一房妾室,如今有个一儿半女,也是有个交代。偏你们谁也不听,如今好了,应儿若有个好歹,这一门从此绝后,让我怎能有脸去见马家的先祖!”

  “一儿半女还用得着妾室吗!”皇妃一听给应皇子纳妾心里就来气。“放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想要多少没有啊!”

  “你若是能生,还等得到如今?”老夫人不满的一扭脸儿道。

  “以前是我不要!”皇妃道,“不过,……”

  皇妃停顿下了手里的动作,觉得老夫人这回说的挺对,是该跟应皇子有个孩子了。也是老天保佑,应皇子这回算是逃过这一劫了,可真要是像老夫人所说的有个好歹,却没能留下一丝血脉,那她岂不是要抱恨终身?嗯,等应皇子身体一好,就得赶紧把这事儿办了,不能再拖了。

  老夫人见她还是这样迷迷怔怔的,叹一口气,让韶华把地下的一个箱笼打开,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我如今这般年纪了,懒得再操这份心,便都交与你打理罢。”

  “我不要奶奶。”皇妃看也没看箱笼里的东西,忙推辞道,“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人老了,不,不是,我是说人上了年纪,手里还是留点老本儿心里踏实。我真不要。”

  老夫人也不说话,起身就要回去。韶华忙扶起老夫人,交给旁边的一个婆子,自己落在后面,小声对皇妃说道:“皇妃就收着吧。这是老夫人专门给皇妃的。皇妃这些日子伺候皇子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皇妃这才看向地下的那一箱笼东西。果然是金珠玉器样样皆有。可她看着这满满的一箱子,内心却没有一点波澜。有种长大了的感觉。或者是成熟了。看着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些东西,就像看着儿时的玩具,心里只有感慨。

  让紫玉把东西收拾归置了,自己又来到偏院。应皇子如今虽然能行走了,可毕竟在偏院里有撒子和麻花兄弟两个能帮着招呼。况且大夫来来去去的也方便。因此一直没有回内院。

  应皇子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正在院子里晒完太阳准备回屋。看见皇妃来了,笑着伸出手来。皇妃也一笑,故意蹦蹦跳跳的过去,歪头说道:“老爷爷今天可是好些了没有啊?”

  应皇子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半躺在摇椅之中,自己也觉得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闻言不觉笑了起来。

  “小心绷着伤口。”皇妃忙道。

  “不碍的。”应皇子道,“我自觉已是好了大半了。”

  “什么时候伤口里面摸着没有硬块了,那才是真的的好了。”皇妃道,“你可不能大意啊。”

  “冰儿。”应皇子握住皇妃的手说道,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什么都觉得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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