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啦!”
木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刘海儿凌乱地搭在额前,她伸手薅了薅自己前两天刚剪的短发,心底生出了一丝丝的忧伤。
这头发是那位自诩技艺能媲美发型师的半吊子顾无心剪的,当木清顶着这个西瓜头去冥河边晃悠的时候,正在排队喝孟七汤的一众逝去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连平常风度翩翩的顾无常都下意识的咧了咧嘴角,笑得极其优雅。
“哎……”木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了长发飘飘,、清冷恬静的林琅。
林琅十八岁了,她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十八年,考上了大学,踏上了去往大学的火车。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未开始。
车厢里很闷,吵闹声、男人的劣质烟味儿,这些让木清开始觉得烦躁。她探了探身体,飘出窗外,爬上了车厢顶上。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车厢顶部的边缘。如果有人能看见她的话,一定会被窗前两条若隐若现晃晃荡荡的小腿给吓到。
木清看着不远处不知名的绿色树木和蓬勃生长的野草,眯了眯眼睛,风温柔地掀起她的领口,玉指轻展,一片树叶赫然出现在木清的掌心,她开始吹起了曲子。
这首曲子是木清跟冥河边上摆渡的老翁学的。
老翁没有名字,坐他船来来往往的冥界众鬼都叫他陆伯。陆伯的一只小木船陪伴了他在人间的一生。生前摆渡,来冥界以后摆渡。
陆伯摆渡了几百年,冥河的水淌了一波又一波,岸边彼岸花开了一载又一载,终于河上建了通车的大桥,陆伯的小木船停在岸边,孤独又寂寞。
一曲完毕,木清放下树叶盘起腿。一阵风吹过,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木清身旁。木清一点都不惊讶,这就是顾无心的风格,猝不及防,偶尔也能带来惊喜。
顾无心嘴里叼着棒棒糖,伸手撩了撩白裙子顺便扔给木清一颗棒棒糖,埋怨到:“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木清不理会她的抱怨,把棒棒糖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陆伯走了么?”
“嗯,我哥亲自开车送他走的,临走前他让我把一只笛子和一片金叶子交给你。”木清接过竹笛,顾无心却把金叶子握在手里,坏笑道:“金叶子先借我,我最近看上了一款包包太贵了我哥不给我买!”
木清无奈扶额,这金叶子其实是她偷偷拿林琅的镯子换的,被林琅发现后差点把茶楼弄塌了。木清把金叶子硬塞给了陆伯,给他买酒,缠着他要学曲子、听人间的故事。想必也是因此,陆伯才在临走前做了只笛子送给她。
笛身上有两个蝇头小字——木清,木清捏在手里看了好久,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楚在心底蔓延。她低着头:“以后再也听不见陆伯讲故事了么?”
顾无心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不说话。
“我讨厌这种感觉。”
火车在不断延伸的铁轨上呼啸。世间生灵和时间一起奔走,相聚别离,世间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