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鸣睁开眼,看见了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这是在哪?他,活下来了?
身上还是疼的厉害,但的确是活下来了。
转头去看周围,像是在医院的病房,但是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小无......”苏鹤鸣忙要坐起来,头顶却响起了电子音:
“23号病人,请躺下,你需要静养。”
这到底是哪?苏鹤鸣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是幸存者基地了,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那小无呢?小无不在吗?
自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伊莎踩着高跟“嗒嗒”的走进来,看见苏鹤鸣还醒着多少有些意外。
“嗯......你醒的比想象的要早很多啊,了不起。”伊莎一边说着,一边查看了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确认了各方面指标后,伊莎摇头道:“恢复程度还是不行啊,你这样乱动的话搞不好会变成个废人。”
“你是......那个研究所的人!这里是研究所?”联想这周围的设施,苏鹤鸣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隐约听到小无说“血清”什么的......他记得自己是被丧尸咬了的,既然他在这的话,小无应该也会在吧?
“你想见自己的同伴么?”伊莎瞥向苏鹤鸣,苏鹤鸣的焦急都写在脸上了。
闻言,苏鹤鸣连连点头。伊莎不知按了哪里,墙壁里弹出一个轮椅。伊莎看着苏鹤鸣自己扶着床吭哧吭哧坐上轮椅,看起来还对他不听医嘱有些不满。
伊莎亲自推着苏鹤鸣去休息区。金属门打开时,苏鹤鸣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几人,唯独少了纪小无。
“哟,这不是我们大少爷吗?”门开的一瞬间,大多数人都看向门的方向。印醉抬了下眼皮,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苏鹤鸣没有说话,楞楞地看着几人,好像在消化情况。伊莎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屋里,转身出门。
“你要找小无的话,她不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印醉吐了口气,揪了揪鬓角的头发,给苏鹤鸣解释道。
“那,她、她在哪......?”苏鹤鸣觉得心里有什么令人难受的预感正在发酵,手抓紧了轮椅,下意识地要站起身来。
一听苏鹤鸣发问,众人脸上的为难就更多了一层,一屋的人对视一眼。“你问她在哪?”不等印醉发话,还是晓无义先开口了。在这些人里,他跟苏鹤鸣还算熟悉,曲韦沢又不敢吱声。
“因为你感染,呆在基地就是死路一条。”晓无义语气平静,却听得苏鹤鸣一颗心渐渐揪紧了。“纪小姐想要找到办法救你,就带你来了研究所。”
即使其中有些细节晓无义没有说,苏鹤鸣也想得到有何等的艰险。先不说小无跟那个基地长官一直不睦,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带出一个受到感染的人,路上又遭遇了何种艰险。况且让研究所给他救治,想来也是要付出某种代价的。
而现在纪小无不在这里,其中的可能性,苏鹤鸣甚至不敢去想。此时虽然没有人责备他,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我......”失控的情绪几乎令苏鹤鸣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但他最终还是艰难开口。“她......现在在哪?”
众人的神情更加晦暗了,都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最终还是印醉沙哑着声音开了口:“她现在在实验区。你找研究所的人,他们应该会带你去。”
有些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印醉又抬头看向苏鹤鸣。“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去?”
苏鹤鸣有些惊惶的点点头,手不知不觉攥紧了。
印醉深深看了苏鹤鸣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她转身坐回原处,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你如果想去看她就看吧,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想必比起我们来更想见你。”
“小无说不定更想见咱呢。”墨筱瑾这时小声嘟囔了一句。她从苏鹤鸣进门起就一直不愿意多看他。
推着轮椅出门时,苏鹤鸣不敢去看众人脸上的神情。纪小无现在在实验区遭受着什么,只要他想到研究所的那些人对原生种的浓厚兴趣,他就忍不住恐惧又心惊。
对于苏鹤鸣来说,纪小无是强大而坚韧的存在,即使他不说,其实也一直下意识的有些依赖纪小无。他对纪小无的感情或许并不是纯粹的爱慕,或许还有着对强权者的崇拜与恐惧,还有一些在父亲死后转移的依赖。所以平时他会下意识的讨好纪小无,也想过纪小无会不会有一天无法忍受他的懦弱的可能性。
然而那可能的一天还没有到来,纪小无就因为他而先出了事。苏鹤鸣此时心脏被说不出的恐惧攥紧着,即使已经被告知纪小无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鹤鸣害怕重蹈覆辙,害怕纪小无有一天也会像父亲一样离去,以至于他此时的心情与逃离红星基地那晚产生了重叠。而这次更是有他的原因在,他此时却无法为纪小无做些什么。
试验区相对生活区要安静许多,苏鹤鸣进入这里时竟感到了一丝冷意。轮椅在入口犹疑着停下了,只踟蹰了片刻又心惊胆战的往前行去。
“她......现在还在做实验吗?”苏鹤鸣大脑发木的询问工作人员。
“看时间的话,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毕竟高频率的实验会使上一次试验的后遗症影响下一次,在此期间我们也会尽力帮她恢复。”
“到了,她现在应该在这里面休息。”
轮椅停在了门前,门上标有一个大大的红色警戒标志。
工作人员给苏鹤鸣指了路以后就匆匆离去,不再打扰了。
苏鹤鸣转动轮椅使自己正对着门,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苏鹤鸣?”这时门内传出了有些轻飘的声音,让苏鹤鸣险些听不清。那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混沌思维中挣脱的茫然与不确定,尾音又上扬起来,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惊喜。
“小无......”听到这个声音,苏鹤鸣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一下就红了眼眶,声音都走了调。
本来身心俱疲的纪小无听见苏鹤鸣开口,思维终于清醒过来,连胀痛的几乎裂开的脑袋也好受了不少。她拖着身子走到门前,轻轻将手放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开口时又放轻了语气。“啊,真让我猜中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们有好好治疗你吗?”
“我很好......”苏鹤鸣死死咬着下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小无......小无我......”每当张口时,苏鹤鸣鼻子都忍不住发酸,说出口的话都哆嗦的厉害。
纪小无笑了笑,扶着门框在门内缓缓就地坐下来。“没关系,我也很好......大概再过一两个月、或许还要多点,我就能和你们见面了。现在的话......就这样说说话就好。”
纪小无摩挲着坑坑不平的皮肤,额头抵在门板上。“你恢复好的话,也可以在我休息时来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听到这里,苏鹤鸣再也止不住眼泪,喉咙中挤出一声被人卡住嗓子似的哭,后面的抽气又被他捂着嘴咽了回去。
调整了半天,苏鹤鸣指尖轻轻抵住冰冷的金属门板,五脏六腑都在痉挛似的。“对不起......”
门内沉默片刻,传出纪小无沙哑带笑的声音,好像有些无奈。“哭什么,你很努力了......”
“不,不够。”苏鹤鸣草率地抹了把眼泪,衣服的袖子已经湿透了,为了抵抗眼泪一阵阵的抽气,好像要把自己抽背过气去。“我也想能帮上你,想要配得上你的能力。”
“23号病人,你该回去了,纪小姐接下来需要辅助恢复治疗。”走廊上这时响起铃声,一个白大褂走了过来。
“鹤鸣,先回去休息吧。”纪小无语气哄孩子似的,又提高了点声音问来的人:“你们能出个人把他送回去吗?”
“当然,举手之劳的小事。”来人推了下眼镜,点了名助手让他带苏鹤鸣走。
直到走过拐角时,两人都没再说话。
此时房间内,纪小无再次接好仪器,看了一眼面前的钢针勉强笑道:“他现在应该还没走太远,我是该庆幸你们这里隔音效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