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门被敲响了。公输苍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声音。
门内一片寂静,更加深了公输苍的恐惧。
或许是不在家,或许是没听到。公输苍死死的咬住牙关,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再一次敲响了门。
依然是预料之中的寂静。公输苍举着的手渐渐垂落,面部肌肉抽搐着,直直看着眼前那扇剥落了漆的门。
许久,公输苍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插入钥匙孔,旋转。
门开了,公输苍僵硬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缓缓推开了门。
“爸、妈,我回来了。”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沙哑的简直不像人类的声音,公输苍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从打开的门缝中翻滚涌出一股浓浓的尸臭,公输苍的喉咙哽了一下。
开门后,是一个陈旧逼仄的客厅,打着补丁的布沙发靠在洇着锈渍、墙皮剥落的白墙上,沙发前是一个茶色玻璃的小几,靠门摆了一个32寸的笨重黑盒子似的显像管电视,电视顶上落了一层薄灰。
公输苍无法忽略白砖地上那些鲜明的血点,就在卧室门口,卧室门门框周围的墙上也有血迹,此时卧室门紧紧关着。
“砰”。还不等公输苍有动作,卧室门被什么撞了一下。“爸?妈?”公输苍发出音调奇怪的两个字,一步一步的向卧室走去。
“嘶——”卧室门一打开,公输苍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的丧尸站在门里,浑浊的眼珠没有焦点的看着他。
这个丧尸穿着一件玫红的睡裙,长得不高,公输苍有一米八左右,而这个丧尸才将将到公输苍的前胸。丧尸的头发烫了卷,染了黑色,但还是能看见发根的地方有几根银丝,就算是脸皮剥落也能看见岁月在她脸上的刻痕。
卧室里,还有一个早就臭了的中年男人的尸体,软软的垂在床边。毕竟不是所有人被丧尸伤到后都能变成丧尸的,就像是过敏一样。
公输苍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妈,是我,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小苍!”公输苍面对眼前的丧尸,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嗬——苍......”丧尸没有攻击,嗓子眼儿里艰难地钻出几个音节。
“我不孝......我不孝......”公输苍跪坐在地,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软弱,不敢回来......以前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的记忆,公输苍简直不敢去想。
眼看着面目腐烂的亲人对自己伸出了利爪,像是脑子里的哪一根弦断了,公输苍眼角突然滚落下两行热泪,然后打着颤站了起来。
“妈……是我不孝。”公输苍举起了随身带着的刀。而那个丧尸依然僵硬的伸着手,只是看着他。
......
傍晚,公输苍回了网吧。网吧中的其他人发现公输苍的神态与以往不同了,带了几分神经质,整个人好像也不知何时消瘦了下去。
网吧中的人渐渐的开始疏远公输苍了,因为不止一个人看到过公输苍把丧尸杀死后碎尸或者开膛破肚的情形。这个人已经疯了。
公输苍好像也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中,对其他人怪异的眼神不管不顾。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冬天,这个末日中临时抱的团终于是散了。因为是有一个人受伤后没敢告诉其他人,在大家睡着时变成了丧尸展开杀戮,混乱中这个安身之处毁于一旦,只有零星的人保住了性命。
侥幸捡回一命的人之中就有公输苍。从群体中剥离出来后,日子过起来就格外艰难了。公输苍身上渐渐没了当初年轻人的样子,腰背也有些佝偻了。
这日,公输苍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希望今天能在这些有钱人这里有些收获吧。末日发生时逃出家门没有关门的肯定有很多,总会找到些存货的。
这小区真大啊,这些人住在这不会迷路吗?公输苍四下张望着,向最近的一排楼走去。
突然间听见好像有汽车的声音,公输苍抬起头,转头就看见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奥迪。
公输苍稍一犹豫,便冲过去向车子拼命挥手,“停一下!停一下!”
车子急停在了公输苍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的头从驾驶座里探出来,“干什么,哪来的臭小子?”中年男人头面干净,看着挺文明的,没想到脾气那么差。
“请问你有没有多余的食物......”公输苍选择忍耐中年男人,尽可能的让自己客气一点。
“要吃的?你能给我什么?怕是你什么报酬都付不起吧!”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的确,与衣着齐整干净的中年人相比,公输苍的衣服早就又脏又破,蓬头垢面,两颊和眼窝深深凹了下去,胡子头发因为长久没有打理都纠结在了一起,看起来不像能掏出来点什么的样子。
“只要一点,一点就够了,我要活不下去了!”公输苍不甘心的紧紧扒住车窗,瞪大着眼睛,看起来恍若厉鬼。
“放开!”男人一看公输苍满是泥灰血污的手,一脸车被弄脏的嫌恶表情,朝着公输苍狠狠啐了一口。“既然要饿死了,怎么不割了自己的肉吃?”男人抽出防身的木棍狠狠敲在了公输苍的手上,然后趁他抽手飞快的摇上了车窗。
“一脸穷酸样,既然活不起就去喂丧尸啊!”
车子一个甩尾,惊的公输苍退了两步跌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车子留下一串尾气扬长而去。
看着拐了几拐消失不见的车,中年男人的话好像还停留在耳边。公输苍抹了把脸,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
......
两日后,公输苍伏在花坛中,紧盯着一辆奥迪停在了单元楼下,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公输苍静静的看着中年男人从后备箱搬下了一些物资,正要走进单元楼。
现在!公输苍握着一把西瓜刀冲了出去。中年男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要找钥匙。
公输苍低喝一声砍了过去,中年男人忙扔下物资逃开了。
“疯子!”中年男人看起来想开车逃跑,却被发了狠的公输苍追上砍了一刀。
中年男人痛叫一声,撞在了车前盖上,被公输苍死死按住。“妈的,放开我!神经病!别过来!”中年男人挣扎的厉害,公输苍按不住,又砍了几刀,却被吃痛下的中年男人撞开了。
然而中年男人被砍得血流如注,剧烈运动之下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被公输苍逮着机会踹倒在地。
“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中年男人哀嚎着,却被公输苍狠狠的用刀柄砸在了后脑勺上,一下接着一下。中年男人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晕了过去。
“呼——呼——”公输苍大口呼吸着,伸出发颤的手从中年男人身上摸出了钥匙。鲜血也浸染到了他的身上,浓烈的铁锈味刺激着公输苍脆弱的神经。
“呃......啊......”公输苍痛苦地抱住了头,像得了羊癫疯一样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杀人了,他还是杀人了。
不,明明是那个男人的问题,谁让他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谁让他……
公输苍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缓缓站了起来,“活该……是他活该......”公输苍打开了单元楼的门,拖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上了楼。稍费了些功夫,他找到了中年男人的家,拖着中年男人开门走了进去,脸上浮起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饿了就割自己的肉吃啊?谁让你那样说的?
不一会,门里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接着就是刀刃割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