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那一头,是一片花海。
你可能会说,鬼界怎么可能会有花海?没有土壤,也没有阳光,植物怎么生长?答曰,都可以。花,名千罗,似菊非菊的花瓣,似兰非兰的茎叶,其花瓣散发着盈盈蓝光,摘下后也是一片纯白。此花只长于梦之谷内,就如同彼岸花只长于通向往生池的黄泉路旁。传说千罗,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开完便花落,花落尽便花开,两千年一轮回。触开花者,即时入梦,一梦三世,花落梦尽。触花落者,触之即死,死而不知,告知消亡。
这里是梦之谷,开满了千罗花。想进来不容易,想出去就更不容易了。
张梦缘小心的避开千罗花,行走在小路上。她最终的目的地,是远处悬浮在半空中的已入梦的“韩忱”。幸而她还是个人间使,能分离空间,把千罗花隔绝开来。要是找其他人,岂不是陪他来送死。
这时候的张梦缘已经有点儿分不清她埋怨的,究竟是鬼王还是韩忱了。又或者说,她是故意弄不清楚的。
身体两侧及腰高的千罗花,时不时的探来探去,伸到空间结界后就又返了回去。为了快一点接触到韩忱,张梦缘是直线走过去的。眼瞅着很近,其实离得很远。半空中,包裹着韩忱的梦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不安。韩忱短短十几年的记忆,不足以使梦球涨的这么巨大。这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好不容易来到梦球的下方,张梦缘正准备运用灵术把韩忱拉出梦境。谁能想到在她动手之前,韩忱的梦球突然增大把她一同带入了梦境。
一阵眩晕过后,张梦缘在一间老式的民房内醒来。屋内的摆件透露着上个世纪初的装修风格,古朴中带着点时尚。满屋子可见的喜字,以及红色的装饰,让张梦缘有种不妙的感觉。
胡思乱想间,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屋外传来。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小丫头端着盘子进来来了。
“二小姐,姑爷来接亲了。您怎么把头罩掀下来了?赶快带上。”小丫头放下盘子,立刻过来帮张梦缘把头盖上。
张梦缘稀里糊涂地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人背出了屋,最后塞到了一顶小轿子里。
呵呵,韩忱这是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真想让人打他。就不能好好地做梦吗?
听着轿子外面吹吹打打,恭喜声、贺喜声不绝于耳。张梦缘反而心里开始期待着了。也不知道她是顶替了哪位幸运儿,哪位要嫁给韩忱的幸运儿。总之,这个人真的有点让人嫉妒。
路程感觉稍微有点儿远,在轿子里不出来就显得十分无聊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好玩的,张梦缘仗着外面的人看不见她的情况,双手同时用灵力画圆圈,无聊的打发时间。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
等数到第两百六十七圈的时候,轿子外面的人宣布到达目的地了。
“请新娘子下轿,新郎迎接。”外面有人喊道。
张梦缘透过头罩看到有人掀开了轿帘,一只好看的手伸了过来。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红绣球。绣球的那头,赫然就是入梦的韩忱。这家伙穿着吉服,面瘫着一张脸,也看不出来他有多么的高兴。
算了,看在他还深陷梦境的份上,自己就原谅他好了。张梦缘摇了摇头,接过了红绣球。
这边刚刚抓住,就能感觉到那头的人在用力扯了。于是顺着这股力道,张梦缘跟着下了轿子。
两边有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隐隐约约能听清楚几句话。例如“韩家这小子不是和楚家女定亲了吗”,又如“新娘怎么是张家的人”,还有“我看新郎官不高兴吧”之类的。这都是一些什么破事。
一路牵着,走过了正门、回廊,来到了红红火火的大堂。
“迎新人,见礼。”
张梦缘意识还在,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跟着移动。同时,她手里的红绣球被人收走了,最后与韩忱站在了一起。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醒过,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梦境操控,并随之而同化。上轿时,还是她自己在动;到了现在,她却变得如同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必须想办法赶紧摆脱梦境,否则就只能在千罗花开的梦境里轮回千年了。
时间不多了。
“请新人一拜天地。”
张梦缘感觉头被按着往下压,然后强迫鞠了一躬。而旁边的新郎,也是同样的动作。等直起腰后,手里紧接着就被塞了个茶杯。
这是要继续的节奏?
“请新人二拜高堂。”
啊,还来?同样的感觉再次来袭,还重复了两遍。有点不一样的是,手不受控的向前递出了茶杯。手指被接茶的人碰了一下,感觉对方的手冰冷而微凉。张梦缘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梦境里出现的难道是真的鬼吗?对方结果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冲着司仪方向点了点头。
疑点已经产生了,但是还不够,需要更多才能有所突破。
“请夫妻对拜。”
张梦缘已经放弃挣扎了,任由梦境操控着转身、鞠躬、起身。她可不是放弃了,而是积攒力量等待厚积薄发的机会,哼。
“礼成,送入洞房。”
等等,就这么完了吗?差评,垃圾司仪,水平一般。张梦缘被人搀扶着身不由己的牵走了。她的身体顺着梦境进了贴着喜字的房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上。
新郎没有跟进来,据说是在前厅招待客人。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张梦缘的身上猛的一轻松。真是太激动了,她终于能自由活动了。开心,没有被操控的感觉真好。
屋里的桌子上摆的有糕点、喜糖、花生,满满几大盘子,看着就让人想吃。要不要吃一点呢?张梦缘挑挑拣拣,正准备吃个花生,突然就想到了刚刚摸到的人手。嗯,这些不会也是其他什么东西吧?
正犹豫着呢,房门再次打开了。张梦缘抬头一看,正好和新郎对视了个正着。她条件反射的想要用头罩把脸盖起来,摸了摸没找到,才想起来那东西早就被她扔床上了。
擦,更尴尬了。怎么办?
“张梦缘,你怎么也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外面拉我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