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绥平警局已经是后半晌,一波人顾不上垫些东西就又开始各忙各的。
刘磊听说承恩早在问讯室里等着,连忙带着肖扬过去了解情况。虽然心里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事儿塞的满满的,但看到徐立的刹那还是不禁喜出望外。
“怎么是你?”
“怎么?不欢迎吗?”徐立促狭站起身来,像个大家长把承恩拉到前边,“我女朋友胆子比较小,你们待会儿问话时可千万别咋咋呼呼的……”
“我又不是林黛玉,哪儿那么容易吓到?也不知是谁非要跟着来。”承恩被徐立的话逗乐了,难得小女儿形态的锤一下他的后背,很快又恢复了这几天来忧心忡忡的常态;没做什么耽搁,就开始整件事的讲述。
几天前的下午,承恩午睡醒来接到屠白的电话。他无意间说起,身体有些不舒服,眼前总出现幻觉。她放心不下,这些天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屠白的情绪不大稳定,正和她说着什么就会突然变了脸色,偶尔还会断片儿一般茫然放空。
今天上午,她还没有出门,就收到屠白的短信,先叫她不要再过去,又叫她盯紧了他。
承恩觉得事有蹊跷,就盛了一桶鸡汤,打着探望的名义过去查看。谁知,到那儿就吃了闭门羹,直到她决意报警,门才从里边打开条缝。
“承恩?你怎么来了?”
万紫灵看到她愣一愣神,想起此刻自己披头散发的欠佳形象,又下意识的躲回门后。
这什么情况?还要进去吗?
承恩虽然粗枝大叶,但也察觉气氛不对。她为难的站在外边,一时不知是该进去看看此刻依旧没有露面的二哥,还是识相的立马转头就走。
正迟疑时,吵闹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拐杖碾压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菜做好了,快过去尝尝,巴巴的跑到这里做什么?”屠白压根儿不好奇门外站的是谁,一手环着万紫灵的腰,一手准备关门。
万紫灵眼睛飞快的看向别处,还没考虑好该怎么说,门已被承恩不满的推开。
“哥——鸡汤都给你送到门口了,你也不请我往里边坐坐?”
这个声音?
屠白晃一下神,就像迷雾中突然看见太阳,强风过境扫过阴霾,脸上锁定在万紫灵身上的浓烈、痴迷神情在一瞬间出现裂缝,残留的殷勤亦在恢复理智的刹那感到无所适从。
万紫灵看在眼里,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再抬头已重新变作笑靥如花,还顺带把责任踢给了屠白。“瞧瞧,被承恩提意见了吧?我都说外边有人,你还不让我过来看看。”
是这样吗?屠白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力衰退的厉害,连一个小时内发生过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有些头重脚轻,心里直冒粉红泡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他暗自得出这个期盼已久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和得意。
承恩被让进来,才进门就发现除了刚才那不协调的音乐,客厅、餐厅的布置都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尤其是摆在桌上的红酒、牛排、沙拉和蜡烛……更是成双成对的恶意提醒着她的不受欢迎。
“你们俩先说话,我去再取套餐具。”万紫灵随手接过承恩手上的保温桶,快步朝厨房走去。承恩放松了一些,随意向四处瞟一眼,结果却发现楼上主卧的灯光开成了暧昧的桔色,还破天荒的换了套偏女性化的床单。
所以——哥哥是要选在今天开.荤吗?
承恩回想屠白这些年来和尚清修般的乏味时光,不禁又兴奋又八卦。这下,罗阙那小子不会再仗着泡.妞多胡言乱语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以什么表情重新面对屠白,手上却被塞了个手机。
“回去帮我打第一个电话,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屠白的话说得很快,就像跟谁抢似的,表情也说不出的沉重和痛苦,和刚才看着万紫灵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承恩吓了一跳,慌忙把一只靠背垫到他的身后,慢慢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屠白抓着承恩的手不肯躺下,气若游丝的坚持:“记住我的话,尽量在这儿多留会,尽量早些联系到我手机上的那个名字……”
“哥,你不会是得了类似心绞痛之类的病吧?你什么时候检查的身体?药放在哪里?”
承恩才没空想屠白的话,见他就是不答,只好慌慌张张拨打120。
手机的屏幕还没锁定,她滑开通讯录,却发现手机上第一个存储的名字不是她熟悉的人,而是一个勉强算作眼熟的名字。
“青蛮?!”
她不经意的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这才想起错拿了屠白的手机。
“嘘!”屠白挣扎着起身,像一条离水久远的鱼,拼命的拱起身子,“不要提……那个名字!”
“不提?那刚才你说的电话,不是叫我给他打喽?”承恩脑子本身就没屠白好使,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慌的没了主意。
屠白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痛苦的就像是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承恩也好不到哪去,一时搞不清这电话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餐具来了!咱们接下来开饭吧?”万紫灵从厨房里出来,还没走到他们这边,屠白的病就突然好了大半。“记着我的话。”他一双眼睛望着万紫灵,嘴里却再次不放心的叮嘱承恩,才攒的力气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嗯嗯。”承恩忙不迭的答应,“给通讯录上第一个名字打电话?”
屠白的脸上又爬满了痛苦,但他就是不肯松手,像跌落悬崖的人攥着仅剩的那一点点希望。
“还有,尽量联系早点?在这里多待会儿?”承恩的话说完,屠白终于露出”含笑九泉”的欣慰表情。
“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承恩还想再问,但屠白已起身迎接万紫灵,哪里还复刚才要死不活的模样。承恩说不出哪里诡异,心里不禁长了一层毛。
开饭之后,承恩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低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充耳不闻屠白的甜言蜜语,忍受着桌下的脚频频被人踢动。
“我去下洗手间。”吃到一半,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精分的煎熬,终于推开盘子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