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就要回公司?”胡伟将酱黄瓜塞进胡佑生的行李箱中,这是大儿子最喜欢的早餐小菜。
“老板来电话,让参加一个ubr /主的聚会,交流经验、拓宽人脉。”胡佑生坐在桌前吃着清蒸鲍鱼,这东西到了省城就金贵地吃不起了。
“我不懂什么阿噗主,只要你安安分分少折腾,我就谢天谢地了。”胡伟看了眼饭桌,短短数分钟,桌上就多了不少鲍鱼空壳。“你少吃点,给阿萍留点!”
“锅里还有呢。爸,这么快就开始关心儿媳妇啦。前几天,谁还劝分来着?”胡佑生朝老爹挤挤眼调侃道。
“你个小兔崽子,咋这么记仇。鲍鱼都堵不上你的嘴!”
阿萍刚进客厅就看到胡伟吹胡子瞪眼的:“爸,阿生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在这几天相处时间里,阿萍用她的真诚、善良、能干和对阿生坚定的爱打动了胡伟。起初抱着不拖累阿萍想法的胡伟也转而祝福起二人,因此这声爸喊得胡伟心花怒放。
“欸!阿萍,桌上还有点鲍鱼,赶紧吃。不然都被那臭小子吃光了。”
“爸,这几天可能海鲜吃多了,我有点反胃。还是留给阿生吃吧。”阿萍这几天胃部不适,总有种想吐的感觉。
“嘿嘿,还是媳妇心疼我。”胡佑生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最后的鲍鱼,欠揍地说道。
阿萍检查完行李,刘小利也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胡伟家,三人一起出发回小镇。
路上,几人随意闲聊起来。
胡佑生看向开车的刘小利问道:“煤炭哥,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省城吗?”
“不了,里面的兄弟托我点事,我得在小镇给他办妥了再去省城找你们。放心吧,不是以前道上的那种事,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刘小利解释道。
胡佑生:“煤炭哥,你好像开错方向了。”
刘小利看了眼路牌:“是吗,没错啊,是去火车站的方向。”
“怪我没说,这次买的汽车票。电话来的急,去省城的火车票座票没买到,站票又太累。”胡佑生急忙解释道。
“那行,我调个头。”
汽车站里,阿生阿萍和刘小利分别后,检票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大巴。
车上,胡佑生再次注意到了阿萍微皱的眉头:“阿萍,我看你早上就不太舒服。要不坐靠窗的位置,吹吹风会不会好一点。”
“也好,这两天确实有点不舒服。”说罢,两人起身换了个位置。
为了转移阿萍的注意力,阿生随口聊着:“今天人挺多,都坐满了。幸亏咱昨天一接到电话就买票,不然还真不一定坐的上。”
话音刚落,司机的提示便从音箱中发出:“各位旅客,本车目的地是省城汽车站,大约耗时5个小时。车辆即将发车,请系好安全带。”大巴启动,缓缓驶出了车站。
对于车站常规提示,大家都习以为常。很多人的关注重点都放在了前半句话,对于系好安全带这样的套话,置若罔闻。
但胡佑生是非常重视的,任何安全的细节都关乎他的小命。胡佑生自己系好后,又俯身帮阿萍系上。
“阿生,我想眯会。”阿萍尽力掩饰着自己想吐的不适感,大巴的颠簸让这种不适又增加了一个层级。
“还早,先睡会。”阿生坐直,将阿萍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希望以这个姿势休息的阿萍能睡的舒坦点。
“嗯,你也睡会。”
两人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梦乡。不一会,车厢里再次响起了司机的声音:“到服务站了,10分钟后集合发车。”
车厢里一时躁动起来,众人纷纷下车舒展筋骨。胡佑生和阿萍也跟着下车透气。不远处司机似乎正和熟人说话,隐约能分辨出是在讨价还价。
10分钟很快就到了,司机催促道:“上车。”原先车站购票人群全数上车后,那个刚和司机说话的熟人又领着7、8个人上了车,还统一发放了小板凳。
经常坐长途大巴的人都知道,这种站外拉客现象极为普遍。站外上车票价便宜,且票钱由黄牛和司机双方分摊,也是长途司机赚外快的主要方式。
原本48座满座的大客车再涌上来8个人后,显得更为拥挤。连大巴车内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阿萍将原本只露一道缝隙的车窗拉开,新鲜空气的涌入才让她好受了些。
阿萍吐槽道:“现在的大巴司机,为了赚钱,一点原则都没有。”
阿生:“就是。待会下车后举报他!”
阿萍和阿生之间类似的对话,发生在正规车站购票上车的人群中。对于司机明目张胆拉客和超载,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抗议被迫下车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大家都不愿做那只出头鸟。下车后的举报和投诉成了唯一的维权途径。
大巴驶上高速平稳运行起来,车上的议论声也小了很多,大家又各自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对于损害自身利益不甚明显的情况,人的容忍度是很高的。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为即将来临的意外埋下了伏笔。
...
“膨!”的一声,阿生惊醒时只感觉自己身体猛地向右甩着,在安全带的固定作用下甚至还有被甩飞的错觉。坐在左侧的阿萍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重心紧靠阿生。
车厢内,有人被甩飞,有人被砸伤,尖叫声哀嚎声一片。特别是那些坐在过道的站外上车人群,随着车辆的急速甩动,飞出去已成必然。当阿生刚意识到刚才的巨响应该是爆胎了,大巴车头已不受控制地向左冲向了高速中间的围栏。
“膨!”的一声,在高速行驶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下,大巴车头冲开围栏,继续向对面车道冲去。此时胸前黄符的灼热烫意甚至要将胡佑生的皮肤烫开,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护好阿萍是他唯一的信念。阿生紧紧护住阿萍的头,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内,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再一次“膨”的一声巨响,对面一辆载满货的重型卡车因司机反应不及,距离过短,重重地撞了上来。大巴停住了向前的趋势,甚至向后挪了半分。刚从空中落下的人群,又再次向后飞了去。
车内满目疮痍,到处是刺眼的鲜血和残肢。哀嚎声倒是轻了,经过两次猛烈撞击,大部分人已经失去了生命,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的大多也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识。
“阿生!阿生!”阿萍从撞击的余波下回过神,从阿生的臂弯中钻起,拼命摇晃着、呼喊着。她想把胡佑生扶起来,但腿被卡住了,稍微动一动,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提醒着她,腿,似乎断了。
已经满脸是血的胡佑生似乎听到了阿萍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的说着:“阿萍。”
“阿生!阿生!你醒了就好!我已经把我的血滴在黄符上了,我没死你也一定会没事的!”阿萍早已满面泪水,她没法移动,而手机早已摔坏,她所能做的只是唤起胡佑生生的意志,然后静静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胡佑生勉强的轻笑了声:“傻丫头,没用的,是我连累了你。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不,不会的,爸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能睡,不能睡!”
胡佑生努力扯出笑脸:“阿萍,好好活下去。”
随着阿萍一声尖利的哭嚎,胡佑生胸前的黄符突然自燃,化成灰烬,飘散在这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
...
下午,胡伟照例给昏迷的老婆擦洗身子。刚摸上钱娟的手,胡伟便眼前一黑,摔坐在地上。钱娟的身子凉了,那大儿子胡佑生,胡伟不敢想下去。他赶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忙音证实了他的猜想。
胡佑生,凶多吉少。
后来,胡伟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胡佑生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自称是胡佑生老婆的刘萍无生命危险,但情绪不稳,极有可能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医院希望亲属及时赶到安抚孕妇情绪。
胡佑生,享年21岁,离法定结婚年龄仅差1个月。
幸运的是,阿生和阿萍孕育出了美好的爱情结晶。是阿生生命的延续,也是阿萍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