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清楚的知道。可是他很奇怪,为什么做梦会痛苦无比,疼痛折磨着肉体。
醒来之后终于明白疼痛感何来,原来,他的手残废了。
愤怒、悲哀、颓然、绝望等等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包拢着他,潜入他,影响着他。
他无法接受自己残废的事实,残废,多么遥远的词,可现在就这么发生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曾经引以为傲的厨艺,没有了手指,他还端得起锅吗?
李元的话像魔音,一遍遍的回绕在脑海里……
“你的手艺多少人喜欢啊!你的视频多少人爱看啊!你这店生意多好啊!网红?陆老板?没了手,你还能下厨吗?没了手,你就是个废人!”
废人?不!他绝对不是废人!
痛苦和绝望在心底生魔,前路漫漫,人生竟如此漫长,曾经他不顾一切的想活下去,然而现在,一个废人,他宁愿结束一切。
眼光很刺眼,天空蓝的如此干净,而他躲在‘冰窟里’慢慢窒息,直至僵硬。
他看到孙敏的哭诉,亲人的乞求,内心的黑洞却慢慢扩大,他知道,他就快被吞噬了。
真可笑,在劫难中幸存,却在悲哀中沉眠。
一天夜里,后半夜,人们都睡着了,沉浸梦乡。陆知却醒着,亦或者可以说他根本没睡,只见他缓慢的离开病房,来到了医院的天台,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担忧的跟随着他。
来到天台的陆知坐在边上很久,确切的说,是在发呆,夜色很静,夜风很凉,思绪很远,心一下子变得宁静,这些天,从未有过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很久了,从他酸麻的肢体可以窥探时间的一角。天有些亮了,夜却还未完全褪去,可以看到天空的月亮,隐约的透彻着,陆知盯着月亮看了很久,看到月亮逐渐隐藏在天空的明亮中,看到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看到早起的灯火,陆续的人群,他突然笑了。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走向来时的路,“你……”怎么在这?
“你知道吗?我多怕你想不开。”孙敏一把抱住他,深深的抱住他,无言中是温热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陆知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们还有右手,我们还有希望,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我会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当你的右手,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老地方,我们可以做到,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孙敏说的语无伦次,陆知却听懂了。
“对不起,对不起,会的,一定会的……”
那天,他们一起红着眼睛回到了病房,后来,陆知变了。
他变得积极起来,积极面对治疗,积极面对生活,积极练习厨艺,积极经营老地方,他做到了,做得很好。那天,他兴奋的看着孙敏,他形影不离的左右手,那晚,他拿出了那枚戒指,那晚,孙敏接受了。那晚,陆知做了一个熟悉的梦,梦里是他的祖宗,祖宗抹着眼泪告诉他,“陆知,做得真好,你改变了命运,感动死我了!以后,你不会再收到通知单了,以后你不会再梦见我了,祝福你,也祝贺你。”
原来,幸福这么近,他差点就失去了伸手的机会。
终究,这一刻的不放弃,才有下一刻的无限可能。
(陆知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