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Z5286降落在虹桥机场的时候，姜谦尘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地铺——何承惠留宿在他家，女孩占据了唯一的一张的床，姜谦尘也不好意思让女孩打地铺，只能自己在地上凑合一夜，但其实内心很忐忑，不知道何承惠什么能走，不论怎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袁晓玫已经回了自己家，她明天还要上班，急需上床把电给充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手机。楚明灿也把苏家越送回了家，他很抱歉，明明是约出来玩，但是最后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非常认真地向苏家越道了歉。但是苏家越却并不在乎，他只是很淡定的说，没准我也喜欢这些怪力乱神呢？楚明灿一下子想起多年前他和袁晓玫说过的话，没准香港人的接受度就是高。

　　他也忽然释怀了，觉得自己过去可能就是庸人自扰。他决定这件事如果还有后续，他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苏家越。

　　因为他也曾经是参与者。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CZ5286上下来了一个对他们很重要的人。

　　但是厦门已经炸开了锅，白宝络并不能接受自己助理走了这件事，她歇斯底里起来，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让她弄得非常害怕。他们都不太熟白宝络，而且她看起来和自己的助理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辞职对她的打击这么大。闹了一夜之后，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可是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起来，他们并不知道睡醒后的白宝络会不会接着闹。导演也很火大，他已经给了白宝络足够的面子。这个空降来的女一号，虽然脸蛋好看，但演技一般，而他现在有一种所有人在陪她过家家的感觉。

　　楚明灿第二天打开朋友圈，发现导演发了一个火大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虽然他戏份不多，但是这个导演对他很好，总说他演技好，可调教，还让他好好加油，他觉得这个导演人很好。不知道为什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想问问自己经纪人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却听见妈妈在客厅里叫自己，“明灿！出来一下！有同事找你！”

　　同事？楚明灿很疑惑，他工作性质这么特殊，哪有什么固定同事啊？

　　应着声走出来，发现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人坐在他家客厅里，悠闲自得的喝着他从厦门带回来的金骏眉——虽然不是武夷山，但起码也在福建境内了。“这个金骏眉买的是真的好，头春头芽，条形紧致，喝着特别甘甜。”

　　楚明灿的爸爸激动的脸红红的，他生平最爱干的事就是喝茶，来人夸他儿子买的茶好，他很是受用。“儿子孝顺的！”

　　“哦！”来人发出惊叹的声音，“我说怎么明灿拍着戏还不忘去逛街，原来是给伯伯您买茶去了！”

　　楚明灿警惕的看着来人，“应茜？你来这干嘛？”

　　“这孩子，”妈妈在后面嗔怪着拍了他的背，“怎么说话呢？”

　　应茜非常温和的笑了一下，看起来竟然有点白宝络的味道，“没事阿姨！他问的也没错，我本来是女一的助理，女一还有戏份在厦门，他肯定是好奇我怎么从厦门来这了。”

　　妈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那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找明灿吗？”

　　“还好，不太急。”应茜望向楚明灿，“你看朋友圈了吗？”

　　应茜的到来是为了导演朋友圈的事，这是楚明灿没想到的。但是也好，还省了他四处打听的时间。他把应茜带去楼下的星巴克，和爸妈说是出去谈事方便，他妈还老大不乐意，说家里怎么不方便了？我和你爸去厨房还不行吗！

　　可楚明灿还记得何承惠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不能让爸妈陷入危险之中。

　　万幸的是应茜还算懂事，她先表示不再打扰，爸妈也不能强行挽留。他爸爸直到应茜出门还说让她下次有空再来——应茜真的会喝茶，和他志同道合。

　　到了星巴克，应茜表示自己只喝星冰乐，楚明灿买了一杯星冰乐一杯冰美式，他难保证自己不拿咖啡泼应茜，所以还是买冰的比较保险。

　　可是直到一杯星冰乐快喝完她都一言不发。楚明灿简直怀疑她是来坑自己咖啡的，可是一杯星冰乐也不贵，他想不通。清了清嗓子，他打算问问应茜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一听他清嗓子，应茜反而先说话了，“人呢？”

　　“什么人？”楚明灿很疑惑。

　　“那个女孩，和我在楼道交手的那个。”应茜毫不避讳。

　　楚明灿一看对方那么淡定，自己也放开了，“没联系。不过我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你想知道我会不会说是她的问题？不会，我这人有一说一，确实是我攻击了她，因为她跟踪我，如果让她继续跟踪我，就会看到我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出手攻击。”

　　“什么秘密？”楚明灿追问。

　　“是很复杂的一个连环秘密哦，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楚明灿一时语塞，她说的没错，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秘密呢？可是······“不说你来找我干嘛？”

　　应茜对答如流，“为了找那个女孩。”

　　何承惠和师弟在一起，想到这，楚明灿决定答应她，让她去见何承惠，三个对一个总是有成功的希望的，只可惜袁晓玫今天上班，不过仔细想一想袁晓玫也不能算战斗力。

　　他们一起去了姜谦尘家。楚明灿觉得这几天他去姜谦尘家的次数都赶上过去几年的总和了，而且还总是带着新人上门。

　　他在门口敲敲门，应茜好奇的左看右看，“这个房子可配不上姜家啊！”

　　楚明灿没搭理她，虽然有很多人都觉得他们能住更好的房子。但是师父觉得不走歪门邪道的房子住得才踏实，听得楚明灿一愣一愣的，直问师父是不是觉得法术是歪门邪道。把师父气的直拍他头。开门的是何承惠，她一看门外的两人吓了一跳，马上防备起来，“你出卖我！”

　　“出卖个大头鬼！”楚明灿一看到她就来气。“你俩好好谈谈成不成？”

　　“谈个屁！”何承惠非常不客气，“我不和差点杀了我的人谈！”

　　应茜伸手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何小姐，你搞错了，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是白宝络。”

　　何承惠最后还是让他们进来了。姜谦尘并不在家，楚明灿忘了。袁晓玫的工作日就是姜谦尘的工作日，他们都算公职人员。楚明灿又想起他俩在一起这件事，不由得觉得也许真的挺配的。

　　何承惠虽然只来住了一夜，但是整个屋子却忽然觉得乱了很多。楚明灿有点佩服她，明明她只有一个双肩背包，但是从客厅摆放的东西来看，她绝对是把自己的卧室装在书包里带走了。

　　应茜坐在沙发上，何承惠抱着胳膊站在她对面。从心理学的角度看，何承惠处在上方，应茜不得不抬头看她，这样应茜会觉得自己处在下方，气势也有少很多。但是她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反而是何承惠显得底气不足。

　　如果姜谦尘在就会提醒她们，老师训学生也是学生站着······

　　但是应茜明显是不想来和他俩为敌的，准确来说她不想和任何人为敌，电梯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我先和你道歉，何承惠。我出手伤了你，对不起。”

　　何承惠毫不领情，她像赶苍蝇那样挥了挥手，“你不如去我坟上给我道歉。”

　　应茜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出事的，我听说过你。那天你跟着我，我害怕你发现楼上的东西，不得已才伤了你。”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你藏的金子？”楚明灿接道。

　　应茜摇摇头，“金子太俗了吧？是冰块。”

　　楚明灿和何承惠同时笑了，“你把我俩当傻子是吗？你至于为了冰块杀人？”

　　应茜却不笑，她非常严肃，“因为不是普通的冰块，是可以保持容颜的冰块。”

　　事情起源于二十年前。

　　楚明灿并不知道，白宝络只有二十岁，但看她的眼神，却像是有四十岁，已经非常衰老。他并没问白宝络到底有多大，但他一直喊“宝络姐”。白宝络也并不反对，她对自己的年龄不是很在意，因为她足够美。如果她是二十岁，那么她是美丽的二十岁少女；如果她是三十岁，那么她是美丽的三十岁女性；即使她四十岁了，她也是美丽的四十岁少妇——如果有人娶她的话。

　　她并不能接受风韵犹存这个词，她讨厌风韵犹存，她的美丽是花了大价钱的，她怎么能让她犹存？

　　在她年轻的时候，关注她的人并不少，但不是因为美，是因为丑。所有讽刺人丑的笑话听在她耳朵里都是鬼故事。什么“给你的猴子一根香蕉啊”，只有不丑的人才能笑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从不觉得这个笑话好听，别人讲给她都是为了羞辱她。

　　她一直很好奇，甚至是怨恨，为什么自己爸妈长得都不丑，但自己却长成这个样子。

　　她中学时看了《世说新语》，妈妈送她书是为了让她学学里面的左太冲。他虽然长相绝丑，但是写出了《三都赋》。洛阳纸贵怎么来的？那是多亏了左太冲，不然没法贵！但是她只记住了两个人，掷果盈车的潘安和十斛珍珠的绿珠。尤其是看到大富豪石崇用珍珠十斛买下绿珠那里，她真的深深嫉妒。这个女人要有多美？可以值十斛珍珠。这个女人到底要有多美？才至于石崇为她得罪人？

　　当年的白宝络并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白宝络，只是路人甲。